“……顺手而已。”他最终干巴巴地回答。
涂完药,宿诀翻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给她包扎,然后从墙缝里掏出半块面饼,掰了一大半给她:“吃吧。”
乌竹眠接过面饼,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宿诀看,宿诀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转身去整理他那少得可怜的家当。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身后传来软软的问话。
宿诀背对着她,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阿诀,诀别的诀。”
*
宿诀没想到自己会收留乌竹眠这么久。
某天半夜里,乌竹眠发起了高烧,小脸通红,嘴里不停说着胡话,宿诀用冷水浸湿破布给她敷额头,把自己唯一的一件厚衣服盖在她身上。
天亮时分,乌竹眠的烧退了,却虚弱得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阿诀哥哥……”她虚弱地唤道,小手紧紧抓着宿诀的衣角,好像怕他消失一样。
宿诀叹了口气,认命地出门去找吃的和水。
就这样,一天变成了两天,两天变成了一周……转眼间,乌竹眠已经在宿诀的破棚屋里住了小半个月。
“阿诀哥哥你看!”乌竹眠兴奋地举着一根木棍,上面穿着两条小鱼:“我抓到鱼了!”
宿诀从修补屋顶的活计中抬头,看到小丫头浑身湿透地站在旁边,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自从脚伤好了以后,乌竹眠就跟着他学习在贫民窟生存的技巧。
如何辨别能吃的野菜,哪里可以抓到鱼,怎样避开巡逻队和地痞流氓……
“笨蛋,掉河里怎么办?”宿诀跳下来,粗鲁地用袖子擦她脸上的水,却掩不住眼中的关切。
乌竹眠乖乖任由他擦脸,脸被擦红了也不躲:“才不会呢!阿诀哥哥教我的我都记住啦!”
宿诀看她脸红了有些心疼,放平动作,接过鱼,熟练地处理起来。
这一个月来,他的小破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墙角多了一束野花,干草铺上铺了块相对干净的布,甚至还有一个小瓦罐专门用来烧水。
乌竹眠蹲在旁边看他处理鱼,突然说:“阿诀哥哥的眼睛今天特别亮。”
宿诀手上一顿。
确实,今天是他每月最痛苦的魔血躁动期过去后的第一天,眼睛的颜色会比平时更明显。
“你不怕吗?”宿诀忍不住问,“我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
乌竹眠歪着头,一脸不解:“为什么要怕?阿诀哥哥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漂亮啊!左边是琥珀,右边是金子!”
宿诀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他低下头继续处理鱼,不让乌竹眠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晚上,两人分食了烤鱼,乌竹眠把自己那份的一大半都推给了宿诀:“阿诀哥哥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
宿诀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确实比一个月前更瘦了,多了一张嘴吃饭,他不得不把自己的那份省下来。
但他从未后悔捡回这个小拖油瓶。
夜深时,乌竹眠在兽皮上睡得香甜,小手还紧紧抓着宿诀的衣角,
宿诀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看着她睡红的脸发呆,他知道,这丫头肯定不普通,迟早会有人来找她。
到时候……
宿诀不敢想下去,他只知道,这一个月是他母亲去世后,过得最像“活着”的日子。
*
那天来得比宿诀预想的还要快。
木屋的门被猝不及防推开,宿槐序高大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外,一头白发未束,似终年不化的霜雪倾泻而下,垂落至腰际,清冷而醒目。
腰间悬剑,气质出尘,与肮脏的贫民窟格格不入。
宿诀条件反射地挡在乌竹眠身前,暗红魔纹瞬间爬满右臂:“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