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嫂忙碎步上阶,随其进了屋室。
“嫂子略坐一坐。”女子说着叫人看茶。
方嫂起身谢过:“劳秋月姑娘招待,当不得,不必上茶。”
秋月微笑道:“不必客气,前些时儿我叫人请过你,谁知您贵人事大,请不动,没法子,只能我亲自上门请了,好不容易把你请了来,还不得好好招待。”
方嫂听说,倒是想起来了,一个月前曾有一小厮寻到她家中,那个时候她家中还未出事,心气高,听说是南市的人家,当下就给拒了。
秋月又叫人上了茶点,转身进了里间。
不一会儿,听得裙裾窸窣声伴着环佩叮咚声,走出来一人。
方嫂抬眼一看,怔了怔,只见来人肌肤丰泽,一头乌发松散绾着,鬓间垂下几绺,腮上两片红晕,想是才午睡起身。
女子腹部微隆,走来时,一只柔白的素手下意识地护住那肚儿,这怀孕女子竟是梁人?
荣水湾虽说跟京都不远,却因山障显得有些闭塞,不过方嫂家汉子是走货的,听他说过,近一年来夷越境内出现了许多梁人。
有些是从大梁跑来贩货的,再有一些就是夷越收拢的梁国城池,如今也算夷越之境,那些长着异族面目的梁人准确说来也是夷越子民。
所以偶尔在街上见着梁人面目之人,私以为是梁人,其实不尽然。
只是不知这美妇人算是哪种,但有一点她能肯定,这美妇人虽为梁人,嫁的定是夷越男子。
若是一对梁人夫妇,奴仆们势必以梁人为主,而她一路行来,观得宅院从上到下除了这位女主人俱是夷越人。
像她们这种进出各大宅门的妇人、婆子们,眼睛最厉害,只消一眼,便心明肚明,想这美妇人定是夷越哪家权贵私养的外室,因着梁人的身份不敢往家中领。
一个转瞬,这接生妇人脑中已滚过许多思绪。
“见过夫人。”方嫂屈身行礼。
“嫂子坐。”江念在丫鬟的搀扶中缓缓坐下。
方嫂告了座,看了一眼女人的肚子,笑道:“夫人这肚子应该有五月了罢?”
江念微笑道:“不上五月,四个月。”
“哟!只四月?”方嫂讶了一声。
江念点头道:“正是,只四月,可是有何不妥?”
呼延吉着人将她送到这里,特意把阿多图留在她的身边,又遣派了一名宫医,这宫医也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为她把脉的申宫医,另又配了几名掌药膳的宫婢和膳厨。
秋月同珠珠自是伴在她的身边,至于府里的其他仆从俱是后来新置的。
她到这里养胎本是隐秘之事,平时行事也低调得很,能不出宅子就不出宅子,就是出去也是坐着车驾。
头先,她吃什么吐什么,再美味的食物放在她面前也是全无胃口,连味道也不敢闻,从前喜欢的吃食也不爱了,偶尔能吃些酸物。
再加上呼延吉不在身边,去了大梁西境,使她心神惴惴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