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耀宗一瞧见是她进来,闷闷地“恩”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是迅猛的,几乎是反射性的,将相框放进了抽屉里,重重关上。
而他的动作,让方娴瞧见了,轻声开口,“爸,明天就是江询的忌日了。”
时间真是太快了,又是一年九月。
秦耀宗板着一张脸,那神情很是倨傲,顽固不化的姿态,“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他的忌日,你不用来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每年的这天,他都是这么说的,方娴也已经习惯,而她依旧是问道,“爸,我已经都准备好了,明天一起去吧?”
“我是不会去的!要去祭拜,你自己去!我是不会为了一个不孝子伤心的!他是活该!自作孽不可活!”冷硬的话语,从秦耀宗的口中而出,两道眉宇都皱了起来,他似乎大为动怒,却是过了十余年了,提到当年,依旧会这样愤慨。
方娴当然是知道他的脾性的,也没有再多劝说,只怕他会更加生气。
“那明天我一个人去了。”方娴如此说道,反正往年也都是她一个人去祭拜,秦耀宗甚至不准秦家的孩子去祭拜他。
对于秦江询的死,秦耀宗是那样耿耿于怀,甚至不得原谅。那恐怕不单单是秦家的禁忌,更是秦耀宗心里的禁忌,那是一个结,系在了他的心里,怎么也解不开。
哪怕在间隔了十余年后,依旧是这样的固执坚持。
只是不知道这份坚持,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释然。
秦耀宗默然,并没有再回应她,反是说道,“过几天是关毅的忌日,你记得订机票。”
“爸,我记得的,你放心。”方娴淡淡说道,“五儿也在那里,您也好久没见到她了。”
许是提到了五儿的缘故,秦耀宗的神色豁然许多,他挥了挥手,“你出去吧,我要练书法了。”
“好。”方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秦耀宗并没有傍晚的时间练习书法的习惯,他一向都喜爱午后休闲娱乐放松。空无一人,只剩下他的书房,格外静悄悄的。房间里紧闭着窗户,连风声都好似静止了一般,那样的寂寥。只是待方娴走了片刻后,他才拉开抽屉,将那相框重新取了出来。
那相框已经很是陈旧,看的出来是许多年以前买来的,而里面的照片也已经泛了黄边,也是拍摄了许多年。
那是一张全家福。
彼时照片中的众人,都还很鲜活年轻,儿孙满堂,围绕着秦耀宗齐齐拍照。秦江询和方娴站在他的左侧,而关毅和秦江琪站在她的右侧。秦暮云,秦奕淮,五儿,都依次簇拥在他的身边。孩子天真的笑脸,那美满幸福的一幕定格在秦耀宗的视线里。
他一向古板的脸庞,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哀伤,从心里沁出来似的,怎么也挥散不了。
而后,他近乎自言自语,喃喃说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一辈子都不会。
—
夜色阑珊,港城的夜格外的迷离。
这是一家出名的馆子,平时到这里来的人都是一些达官显贵,又或是一些应酬的饭局。
陆展颜今天晚上有应酬,带了几个下属和对方负责人应酬。
觥筹交错到一半,陆展颜的手机响了,她只能抱歉起身,寻了个空子就起身去接电话。手机还在响着铃声,不用去看也知道是秦世锦。除了他之外,也没有谁会这样霸道地打她的电话。仿佛她不接,他就要没完没了下去,一直到电量耗尽为止。
陆展颜找了个安静的回廊,这才接起,“喂。”
那头传来他低沉的男声,不疾不徐问道,“你在哪。”
“今天晚上我有应酬,下午的时候不是和你说了吗?”陆展颜回道,只差要数落他的记性,智商那么高的家伙,一定不会是笨蛋,分明是他故意。
秦世锦道,“我在你家门口。”
“你不是也有应酬吗?”陆展颜奇怪了,明明他也说晚上有饭局才对。
秦世锦默了下道,“提前结束了。”
陆展颜也没有多想,“哦。”
“你什么时候回来,难道我要站在你家门口?”他的语气不是太好,有些不耐。
“自己提前结束了,难道怪我吗?”真是的,凶什么凶!
“你要是给我配把钥匙,我会进不去吗?”
关键的来了,他的最终目的似乎就是这个,一把备份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