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在李勉身下发出细碎声响,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你。。。早就布好了局。。。从庐州的账本开始。。。”
萧清欢转身欲走,忽闻隔壁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
她挑眉示意狱丞开门,只见李准披头散发地坐在石床上,脚踝上的镣铐深深嵌入皮肉,却仍挺直腰背,宛如一尊铁铸的雕像。
第七十四章狱焚心
“萧娘娘大驾光临,老臣有失远迎。”
李准的声音沙哑如破锣,却带着刺骨的冷意,“可惜这里没有清茶,只有隔夜的馊水。”
萧清欢示意拓跋兰图放下食盒,里面摆着精致的蜜渍梅子和粟米糕:“李大人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只要你在谢罪折上按个手印,陛下念及旧情,或可免你死罪。”
李准盯着食盒,忽然发出一阵狂笑,震得墙皮簌簌掉落:“你以为老夫会像犬子那样屈打成招?当年太祖皇帝亲赐的‘铁券丹书’还在丞相府祠堂供着,你敢动我?”
萧清欢俯身凑近,面纱下的眸光似淬了冰:“铁券丹书?李大人可知,三日前那场大雨,丞相府祠堂不慎走水,什么丹书铁券,早成了泥烬。”
李准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他踉跄着扑到牢门前,铁链哗啦作响:“你。。。你竟敢亵渎太祖遗物!
陛下不会饶了你!”
“陛下?”
萧清欢指尖划过他苍老的面颊,“陛下今早还夸本宫贤德,说江南蝗灾之事,全赖本宫举荐人才。
李大人,你看这萧楚的江山,究竟是谁在做主?”
未时初,御花园的牡丹亭内,皇帝楚翎捏着萧清欢递来的供状,指尖在“纵子贪腐”
四字上反复摩挲。
远处传来黄鹂的啼鸣,与亭外流水声交织成一曲诡谲的乐章。
“李准毕竟是三朝老臣。。。”
皇帝蹙眉,“若真定了他的罪,怕是要寒了忠臣良将的心。”
萧清欢轻轻替他整理衣襟,袖口的珍珠坠子蹭过供状,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陛下还记得去年冬天,李准在朝上指责您‘沉迷享乐,荒废朝政’吗?当时满朝文武皆不敢言,唯有他敢当面让您下不来台。”
皇帝眼神一暗,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日他不过多添置了两盏琉璃宫灯,李准便以“暴殄天物”
为由,足足弹劾了半个时辰,让他在众臣面前颜面尽失。
“可是。。。”
皇帝仍有疑虑,“若无真凭实据,怕是难以服众。”
“陛下难道忘了?”
萧清欢从袖中取出一块焦黑的木牌,“这是从丞相府祠堂废墟里寻到的,虽已烧得看不清字迹,但满朝文武都知道,李家有太祖亲赐的铁券丹书。
如今丹书不翼而飞,李准百口莫辩。”
皇帝盯着木牌,忽然想起今早王承恩密报:丞相府的火势来得蹊跷,分明是从祠堂后侧的柴房先烧起。
他心中一凛,却终究没说出口,只是将供状往案几上一压:“传旨吧,着刑部议罪,三日后朝堂公审。”
萧清欢垂眸行礼,指尖却在袖中攥紧了一方帕子——那是今早亲自去火场“寻”
到的木牌,实则是从库房找的陈年旧木,用桐油烧出焦痕。
她抬眼望向天边翻滚的乌云,忽然轻声道:“陛下闻见了吗?远处有蝗灾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