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离却伸手抓住他手腕,抬头看了过来。
顾灯垂眸,眼里没什么情绪:“还有事吗?”
对视半响,章离终于妥协,仿佛认输一般垂下眼眸:“阿里只是借口,是我想知道你怎么样了。”
顾灯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又很快恢复平静说:“谢谢你关心,我挺好的。”
章离却不松手,固执地说:“你知道我不是指这方面。”
顾灯沉默十几秒,突然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凳子上,他问章离:“你为什么想知道?”
这次轮到章离沉默了。
顾灯又说:“你应该很习惯帮助别人吧?”
章离继续沉默着,因为他不知道顾灯这句话的意图。
“我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我确实受过你许多帮助。”顾灯自顾自地说道,“你见多识广,成熟又有风度,不仅能解决问题,还能够包容我、安慰我、理解我。我一度也很依赖、甚至是享受被你帮助,甚至连心理医生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也对你说过。但是章离……”
顾灯话锋一转,突然前所未有的冷静:“我不想继续和你聊这些了。”
章离面部出现了细微的抽搐,但很快就被他控制住了,只是声音有些哑:“为什么?”
顾灯闭上眼,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却还是忍不住声音的颤抖:“因为……我不想再向你暴露自我了。”
章离猛地站了起来,在狭窄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像是一只焦躁的野兽。可他又重新坐了回来,浑身肌肉紧绷,对着顾灯说:“我不是不想谈自己,我只是……”
“没事,”顾灯却笑了起来,“你不用和我说这些。”
他这番话说得体贴又温柔,章离脸色却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以章离的体格和气场,真正发怒时其实是相当可怕的。可就在顾灯以为他会生气时,章离却把全部情绪都压了下去,仿佛海底岩浆在接触到海水后又迅速冷却。
章离沉默地收拾行李,做完清洁,一手拎着一个几十公斤的登山包走到停机坪,发动了飞机。
漫长的飞行时间更是让气氛降至冰点,顾灯不想说话,戴上耳机假眠。
降落却比他想象中要快一些,顾灯打量着陌生的机场,露出茫然地表情。
“怎么停在了费尔班克斯?”按照行程,他们会一直飞到安克雷奇。
“加油。”章离扯掉手套,丢出两字。
顾灯闭上眼,没有再问。
不久后飞机再次起飞,却没有按照既定的轨迹飞行。
看着偏离的航线图,顾灯出声提醒:“章离,你是不是飞错了?”
章离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没有。”
顾灯:“安克雷奇在南边。”
章离:“不去安克雷奇。”
顾灯:“那去哪儿?”
章离转头看来,却没有立刻回答。从他的沉默中,顾灯感到了紧张的讯息。
飞机掠过辽阔的平原上空,在平原尽头,一片宝塔状积雨云正在生长,以一种不容逃避的态度遮蔽天空。他们靠近时这片云还在不断膨胀,仿佛生活在大气里的怪物。
飞机离云层越近,持续以30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往前飞去。窗外的气流和白云不断后退,硕大的积雨云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方式高速逼近——他们一头撞进了白云。
其实是没有感觉的,但当飞机冲进云层的时候,顾灯耳边却嗡地一响,下意识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