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目光所及之处,贵女们纷纷低头,万小姐更是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宫尚欢手指一点一点收紧,却依然梗着脖子,抬头看着他。
萧承垂眸扫过众人惨白的脸色,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诸位倒是好雅兴。"
他指尖转着一柄鎏金匕首,那刀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血珠,"本官处理个刺客的功夫,倒劳动郡主带着这么多人来观摩?"
萧承方抬步向下,众人如惊弓之鸟慌忙后退,不知是谁的裙裾绊在了栏杆上,发出"刺啦"一声裂帛响。
他只下了一级台阶便顿住身形,衣摆如乌云压境般垂落。
"这贱婢。。。"萧承将匕首掷在宫尚欢脚边,溅起的血点染在她杏色的绣鞋上,"竟敢在本官未婚妻子的茶里下毒。"
他唇角勾起森然笑意,"郡主以为。。。该当何罪?"
下毒?下毒与下药有什么区别。好你个季青妩,倒是小瞧你了,果真是恃宠而骄了!宫尚欢的目光略过萧承阴沉的面容,落在绣鞋上,鞋面上那几滴猩红分外刺眼,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
萧承这话分明是在点她!可在这满朝贵女面前,她怎能露怯?
恰此时,万小姐突然从郡主的身后冲了出来,颤颤巍巍道:"萧将军,此…此事我们委实不知情。。。这丫鬟是江小姐的贴身婢女,怪不得方才江小姐匆忙离席。。。"她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此事定与江小姐脱不了干系!"
宫尚欢立时回头剜了她一眼,万小姐稍稍低下头去。
"万小姐倒是会断案。"萧承侧过身去,修长的手指抚过腰间的玉带,"可惜。。。本官的人亲眼所见,那婢女一个时辰前,曾与郡主身边的觅儿交头接耳。"
这话像惊雷一般。萧承分明是要将她拖下水,这根本就是在请君入瓮。
宫尚欢隐去眼底的情绪,竭力维持着郡主的端庄,她微微侧身,向身后一众贵女露出完美的侧颜,“诸位姐妹先回席上吧,本郡主与萧大人有要事相商。今日这事,怕是另有隐情,适逢太后寿宴,莫要让这些脏事扰了兴致。”
万小姐越过宫尚欢,忙不迭点头附和:"季小姐最是良善,定是有人蓄意陷害。"话音未落,已拽着身旁的贵女们转身。
众人散去,宫尚欢才转向萧承。她没料到萧承竟如此绝情,她从小便黏着他,如今他为了一个低贱的罪臣之女,便要当众打她的脸。
"萧承,"宫尚欢对上萧承冰冷的眸子,脸上已有了委屈之色,"即使你要维护季青妩,也犯不着如此栽赃。"
她仰头望着萧承,眼中已是泛起盈盈水光:"你我自幼相识,我待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么?"
她从小被父王娇养着,掌上明珠般。就连先帝都格外疼惜她这个侄女,早早赐了封号昭华郡主。满京城的贵女公子们对她趋之若鹜,偏生只有萧承。
她始终想不明白,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究竟在骄傲些什么。当年他像一棵野草般长在将军府的角落,只有她好心,肯屈尊降贵地逗弄。换作旁人早该低眉顺眼地谢恩,可他倒好,比金枝玉叶的她还像个主子。
"承哥哥,"宫尚欢耐着性子,声音轻软,"你为何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说着,她提起裙摆,一步步踏上台阶。他似是慌了,眼中泛起了寒意。见此情景,宫尚欢反而走得更近。直到两人之间仅剩两步之遥,她微微倾身——这是她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
宫尚欢每上一级台阶,萧承眼底的寒意便深一分。当她倾身靠近时,他忽然抬手,广袖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凛冽的弧线,"郡主慎言。这般称呼,微臣担待不起。"
宫尚欢恍若未闻,依旧是含情脉脉,又向前迈了半步。
萧承冷眼看着她,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就在她倾身的瞬间,他突然侧身避开,"郡主若再近半步——明日御史台的折子上,就该有八王府教女无方的参本了。"
呵,他果然知道。宫尚欢在心中冷笑。就算如今穿得人模人样,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卑贱。他分明知晓她的心意,却只是不屑一顾。她至今记得那次宴席上,萧承对她行礼时那抹若有似无的讥诮笑意,像是在嘲笑她这个金枝玉叶竟会对一个私生子动心。
当真是,卑劣至极。
"萧承。。。"宫尚欢唇角勾笑,抬手抚了抚金簪,"你以为我是在求你?"声音随即冷了下来,"本宫是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