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恶魔急速穿行在时空隧道中,7号车厢里头,一个修长黑影说了些什么。
而后他抬手,慢慢地摘下了脸上的金属面具。
这一刻世界万籁俱寂,轰隆的引擎声好像消失了,柯祁芮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了震惊、诧异,但更多是疑惑,无法排解的疑惑。
她的思绪几乎乱作一团,可黑蛹视若无睹,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摘下面具,阖上眼睛,面无表情地扬起脸庞,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就好像浮出水面呼吸的金鱼。
柯祁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悚然地注视着这个闭目深呼吸的少年,无论看多少次,她都必须承认自己没有眼花,眼前这一幕也并不是错觉。
没有错,映入眼帘的这张少年面容,毫无疑问是苏子麦的二哥。
顾文裕。
无论如何说服自己,无论摆在眼前的画面有多么的真实,柯祁芮都很难将这张稚气未脱的面孔,与记忆中那个诡谲的、戏谑的,几近无所不知的黑影重迭。
但事实,血淋淋地摆在了眼前——顾文裕手中的暗红面具在昏暗一片之中泛着冷冽的光,映照出了柯祁芮惘然的面容。
柯祁芮思绪连篇。
其实早在一个月之前,柯祁芮就猜测过这个可能:顾文裕就是黑蛹。
那时,她甚至与苏子麦商量过该如何揭下顾文裕的面具,让对方原形毕露。只是经过一系列测试过后,她不得不否决了自己的猜想。
但正因如此,所以她此时的内心就更加的惊讶,比任何人都更加的诧异,一个早被她否决的可能性,却在一个月后的今天得到了忽如其来的证实。
就好像一颗在过去射出的子弹,在此刻正中眉心。
她不得不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理清眼前的这一幕。
黎京的公园,日本的拉面馆,黑蛹出现的每一个场所,以往与顾文裕和黑蛹二者交集的回忆,此刻正如洪水般涌来,淹没了她的脑海。
尽管这是先射箭后画靶的马后炮之举,但到了这一刻,所有的不合理之连结在一起,终于得到了一个合理,却又令人震撼的解释:
——顾文裕就是黑蛹。
片刻过后,柯绮芮终于松开了叼着的烟斗,略显惘然的脸色也发生了变化。
“顾……文裕?”
她缓缓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回荡在车厢中的声音满是讶异,转眼便被火车行驶的隆隆声盖去。
车厢内依然死寂一片。
顾文裕并未急着回答她,而是把面具放到了身侧的座位上,捋了捋被压扁的头发。
在这之后,他抬起眼来,一眨不眨对上柯祁芮的目光。
“拜托,还能是谁?难不成我还有一个孪生兄弟?”他好奇地问。
卸下变声器之后,无论是说话的声音,还是说话的腔调,就像一个平平无奇的青涩少年。
“原来是你……”柯祁芮仍未回过神来,直视他的眼睛,喃喃地说,“先等等,这不会是什么易容之类的花招吧?”
“没错,真的是我,不然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把我的脸皮扯下来。”顾文裕把面具收进口袋里,戏谑地说着,“嗯……其实鬼钟也这么试过,不过当时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他就算撕下我的脸皮也没用。”
柯祁芮把烟斗收进口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