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流放的囚犯了,还能怎么连累?
好好好,你们这些人的道德感简直闪瞎了我的狗眼。
遇到好人,是件好事。但是遇到的好人太好了,就……
“呵……”在末世滚了七年的杜引岁简直忍不住地蹦了个笑,只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到都要脸红的楚秀兰,还是捞了一把板车上铺着的木耳递,“带点礼去吧,是不是感觉好点了?”
手里被塞了一捧木耳的楚秀兰愣了一下,别说……好像真的好点了。
杜引岁目送楚秀兰往卫家处去,看着有了几分信心的背影,又叹了口气,转头盯住刚依着墙坐下的秦崇礼。
来自一旁的目光实在灼热到难以忽视,秦崇礼不得不无奈抬头。
“老师,你不想救了吗?”
板车上的女子翘起一根手指,隔空指了指闭着眼的江芜,只动嘴型,连气音都没出,但可恨未学过唇语的秦崇礼还真看懂了。
想救,如何不想救!
可他怕……救不成,反成了杀。
秦崇礼垂下眼眸,看向自己枯瘦粗糙的手,若那是真相,若江芜承受不了真相,他算不算是用这双手杀了她?
恍惚间,秦崇礼似看到了十多年前,他刚正式上任太子太傅的那段日子。
六岁的小太子总提前到东宫学馆,亲手为他泡了茶等他。御赐的上品茶叶,精巧的各式茶点,翻着花样地给他备上,待他恭谨又亲近。
那样小小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崇拜与期待地看着他,他恨不能一日便将一生之学倾囊相授。
只可惜……
那样简单的时光太短,短到他尚未讲完启蒙的第一本《千字文》,皇帝便又选出了太子少傅,太子侍讲与侍读,并几个文官,同时调整了太子的课业。
他从日日进宫,变成了一月只需进宫讲学一次,并且只需要教授几本指定的典籍。按当时皇帝的意思,太子的品行是最重要的,皇帝将这最重要的部分交给了他,他只需让太子成为一个心怀仁爱的人。至于其他的学问,自有太子少傅等人操心。
帝王之意,他自不敢违背。只是在最初,他总还忍不住在下朝后问问其他几位最近的教授内容。只不过问了一两次,便又迎来了帝王的谈话。
秦崇礼便知了。这太子太傅,或许只是个虚位,只是用来彰显皇帝对曾经不支持甚至反对过他的老臣子也能重用的……仁义。
自那以后,秦崇礼便再没打听过太子的其他课业,待太子亦不敢似最初那般亲近。
一直到……今日。
江芜只是闭目休息,并未真睡着,所以当面前大片阴影投下时,立刻就睁开了眼睛,而后在看清面前的人时,一下子瞪大了眼。
“祖父,你们在玩什么?”在板车上睡了一觉的小团子,刚坐起来就看到旁边祖父和推车的姐姐互相瞪着不说话,很好玩的样子。
小团子扭动着想要爬下车参与一下,然后被板车上的“坏人”捞进了怀里。
“看你闲的,快把这些云耳翻一遍,一朵朵翻,一会儿晒不干就发霉了,不能吃了。”杜引岁低声吓唬小东西。
可怜的小团子有被吓到,也不挣扎了,就那么坐在“坏人”怀里,伸着小短手翻云耳了。
杜引岁与秦崇礼对视了一眼,不过并未有更多的催促。
小孙女乖乖在板车上翻云耳,小孙子蹲在地上……挖地?两人都耳不闻外事的样子。秦崇礼看了杜引岁一眼,其实有些想让她也别听了。
当然,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不知这小杜姑娘知不知道,她这会儿的眼神,和之前自己那儿媳摔那一跤时的一模一样。
“江芜……”秦崇礼没再管别人,回转了头缓缓开口。
“老师……”江芜挺直了背脊回话,又突然意识到这样一站一坐不礼貌,赶紧地想要站起。
“不用起来。”秦崇礼伸手虚空按了一下,也跟着坐下了,“我有些事,想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