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村民自然也听见了这风声,但没有一个矿工去应招。
这其中不仅仅是因为,矿工惦记着宴绯雪把他们从牢狱捞出来的救命之恩,其中更不乏个人生死仇怨。
剿匪是要死人的。
顾凛柏当初带着的防务军去山上剿匪,也杀了不少反抗的山匪。那山匪里面肯定有矿工。
只听一个妇人破口大骂道,“我儿子就是被那些防务军杀死的,现在还想要老子和他们去一个矿洞挖矿!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拿我们老百姓不当人吗?是给根胡萝卜就心动听话的畜牲?”
像这位妇人家里男丁死于防务军刀下的,情况还不少。
这些村民,他们不会想是顾凛柏带兵剿匪的,不会想顾凛柏是杀人凶手,因为顾凛柏是权贵世子。
也不会想,自己儿子是因为负隅顽抗拒不投降才被杀的。
但丧子丧父之痛总得有个恨的落脚点,于是百姓都恨起了那些防务军。
就是他们拿刀子杀死了他们的家人。
现在那些京商还想要他们和仇人一起挖矿,他们简直恨不得从背后把人给杀了。
村子里远近都是亲族,只要出了一例这类死于防务军剿匪的,其他男人也不会去和防务军一起共事。
当初把他们强征入山林挖矿的是他们,最后上山剿匪的也是他们。
能下阴间路的都是交付生死的兄弟,那些防务军是刽子手是他们恨之入骨的仇人。
所以,城内的张贴告示换了一张又一张,工钱已经涨到普通百姓眼红的地步,但那些老矿工没一个人有动静。
要是真去了,这不就是吃那些死去兄弟的血人馒头吗?
即使他们死去的人不知道,但他们活着的人真这样做了,就要被村民排挤戳一辈子脊梁骨。
那些京城来的富商,小看了他们的骨气,也不了解村民之间的复杂羁绊。
但是白微澜算到了。
现在这一切都在白微澜的计划中。
当初剿匪的时候,顾凛柏本不打算用那批防务军。
之前就官、匪、军队相互勾结通风报信,这要是剿匪肯定不打算用不被信任的防务军。
另外,北漠调来的军队兵强马壮气势足,虽然之前零星几次剿匪连连失利,但他们只是因为还没摸清地形底细。
但最后白微澜说服了顾凛柏,借清缴山匪的名头刚好可以接手整顿军务,把防务军中的毒瘤去除。
与此,便有了现在矿工,与那些退伍防务军势不两立的局面。
白微澜道,“还多亏了晏晏当初的计谋,不然现在就是我们头疼挖矿工了。”
要不是宴绯雪那一手,就不会一下子收拢大部分的矿工,导致那些京商只能招收退伍将士。
那些京商只知道财帛动人心,可还不知道血海深仇横亘在矿工心间。
宴绯雪倒没白微澜这么乐观,他望着烟雾滚滚的五姊妹塘,那是他们重新启动开工仪式,开始大火烧山了。
这只是刚开,迷雾烟瘴中,谁能走到最后还未可知。
他们这次来五姊妹塘山脚下的村落,也是想看看矿工家的情况如何,周围良田到底荒废成什么样了。
此时正值草长莺飞的三月,远山迎着暖日翠绿怡人,但村民脸上一个个不见喜色。
随便看一个人都愁眉苦脸,他们挥着手里的锄头,本是春耕喜气,但面上好似已经看到颗粒无收的惨景。
良田肥水,村民怎么一副如此景象?
宴绯雪站在田埂上,和一村民细细交谈后才发现原因。
那村妇起先还对宴绯雪两个陌生人有些防备,但宴绯雪告知只是来踏春的,见到他们面色愁容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