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言又止,像是紧张又像是激动忍不住宣之于口,但最后还是紧抿嘴角低头不看宴绯雪了。
要是白微澜在这里,他一定会知道林远香嘴里迟迟没说出口的话。
怎么到处有人喊他媳妇儿哥哥。
而此时里面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
白微澜准备起身的时候,那大块头又扑通跪地上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次动静大的惊人。白微澜有点担心地上的石板缝隙,有没有被他铁膝盖翘翻。
大柱神色庄重严肃,就连肩膀和胳膊上的肌肉都显得忠顺的臣服。
咚咚咚,一连给白微澜叩拜了三下。
白微澜微讶道,“给你说一个媳妇儿也不必如此行大礼吧。”
看来人家大块头本来就对林远香有意思。
大柱摇头,粗狂的嗓音满是诚恳感激道,“不是,是感激白东家把我们带到遥山县来。”
白微澜点头,以前是矿工,现在混成了有编额的衙役,确实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但大柱接下来说的话,让完成任务优哉游哉的白微澜也面色认真起来。
大柱浑厚的嗓音震响屋子每个角落和细缝,更是带着多年来的愤懑和洗刷冤屈的振奋感激。
“我们这一批退伍将士是背着屈辱和不甘退伍的。”
“身为将士,理应保家卫国守护一方百姓安宁,本应抵御外敌的长矛却对准闻登州的百姓。”
“我们是一把刀,刀刃上沾着闻登州乡里乡亲的血,哪有人愿意对自己亲人刀剑相向的,但是军令如山叛逃更是连坐。”
大柱说到这里,八尺男儿像山一样的壮汉有些哽咽,“闻登州的百姓恨我们把他们强征挖矿,又恨我们把他们逼上梁山,那些贪官污吏、军队将领一出事也把所有矛头指向我们。”
“到头来,没有人问我们愿不愿意,问我们是怎么想的。我们只能承受骂名背着屈辱退伍。”
“甚至,我们一些兄弟退伍回乡,发现家里亲人都被乡里排挤欺辱,闻登州,没有我们这些将士的容身之所。”
“以自己十年的军队经历为耻辱,本以为这一辈子都被人唾骂戳脊梁骨。”
大柱重重抹了一把眼泪,仰头望着白微澜道,“是白东家带领我们来到遥山县,驱散流民维护治安保护百姓,让我们这些退伍将士得到了将士应有的荣耀。”
“我们不是过街人人喊打的走狗,我们也有夹道欢迎,也有百姓慰问送茶水瓜果。”
少年时一腔热血参军报国,在军营被驯化被奴役十年,他们只剩下麻木屈辱和懊悔。
最后含恨带着一辈子洗刷不掉的耻辱退伍,后半生也将被周遭乡邻嫌弃排挤。
是白微澜带领他们来到遥山县,拿到他们这辈子唯一的功勋。
大柱说完,屋内无声,又见他重重磕下响头。
白微澜起身扶他胳膊,郑重开口道,“遥山县的百姓会感激你们,全州的流民也会感激你们。”
大柱起身,刚刚激动着嘴皮子还流了两行眼泪,此时有些不好意的挠头。
白微澜道,“你嘴巴也没那么笨嘛。”
大柱呐呐又憨笑,“这些话,咱们两千个兄弟张口就来,数千日夜都嚼乱了。”
多年的不甘抬不起头,终于能直起腰板了。
白微澜道拍拍他肩膀道,“林远香就在门外,你们等会聊下吧。”
“谁?”
感情连名字都还不知道。
“就是你救的那个哥儿。”
“哦哦。”大柱下意识点头,然后开始慌乱胳膊都不知道怎么下垂了,紧张的动来动去。
白微澜没给他多久心理准备,直接开口道,“他就在门外。”
大柱顿时如晴天霹雳,愣在原地片刻,而后急地双手直抹脸。
他瓮声瓮气问白微澜,“东家,我刚刚哭得不大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