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发现王铁柱是个可造之材,可惜一身戾气。
安保队训练场上,王铁柱再次失控,将新队员打成重伤。
陈峰深夜取出铁拐李葫芦,想起仙水曾洗去韩湘子戾气的传说。
他让王铁柱饮下仙水,瞬间剧痛席卷全身。
王铁柱在剧痛中看见自己施加的每一分暴虐,如同身受。
当他醒来,戾气消散,眼神清澈。
陈峰欣慰地拍他肩膀,却未发现葫芦底部悄然裂开一道细纹。
监控室深处,有人对着屏幕低语:“仙水果然有效,该进行下一步了……”
训练场顶棚的惨白灯光,像凝固的油脂,沉沉地压在每一个角落。空气里弥漫着汗水的酸咸、橡胶地垫被反复摩擦后的焦糊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息——那是汗水混合着偶尔蹭破皮的淡淡血腥。沉重的喘息、肉体沉闷的碰撞、鞋底在塑胶地面急停时发出的刺耳尖啸……这些声音被巨大的空间放大、扭曲,嗡嗡地撞击着耳膜,营造出一种令人神经紧绷的、原始的躁动。
在这片弥漫着雄性荷尔蒙与汗水的角斗场边缘,陈峰抱臂而立。他身姿挺拔如松,短袖衬衫下贲张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勾勒出沉稳的轮廓。他目光沉静,如同古井深潭,不动声色地扫过场中每一个奋力搏击的身影,最终,那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牢牢锁定了场中那个最为激烈、也最为不稳定的漩涡中心——王铁柱。
王铁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汗水浸透了他紧贴身体的黑色背心,勾勒出岩石般虬结鼓胀的每一块肌肉。他每一次出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沉重的沙袋在他狂暴的组合拳下疯狂摇摆,连接处发出不堪重负的**。他双眼赤红,鼻翼翕张,每一次吐息都带着灼热的战意,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障碍彻底粉碎。汗水从他剃得极短的板寸头上滚落,砸在地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那股从他每一个毛孔里蒸腾出来的、不加掩饰的暴戾之气,如同无形的热浪,将周围训练的新队员都逼得下意识地远离了他那个角落。那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毁灭冲动的力量。
陈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了一瞬。王铁柱。这个名字和这个人的反差如此巨大。他拥有着陈峰在安保队这些年里见过的最好的根骨——惊人的爆发力,野兽般的直觉,近乎本能的格斗反应。只要稍加引导,假以时日打磨,他绝对能成为整个“磐石”安保队伍里最锋利、最可靠的那柄尖刀,足以独当一面,成为团队真正的支柱。然而……陈峰的目光掠过王铁柱那双赤红、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睛,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可惜,可惜了这一身天赐的禀赋。这头年轻的猛虎,太容易被自己沸腾的、充满破坏欲的血液所支配。那浓得化不开的戾气,像一层厚重的、布满尖刺的铠甲,将他紧紧包裹,也隔绝了所有理性的光芒。这层戾气不除,再锋利的刀,也终将伤及己身,甚至反噬整个队伍。陈峰太清楚这一点了。
就在这时,场中爆发出一阵短促的惊呼和肉体沉重倒地的闷响!
“噗通!”
一个刚被分配到王铁柱组里对练的新队员,那个叫小李的年轻人,像只被折断翅膀的鸟,重重地摔在几米开外的垫子上,蜷缩着身体,痛苦地咳嗽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起因再简单不过。一次常规的格挡练习。小李按照教练强调的要点,尝试用前臂架开王铁柱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动作很标准,但力量和经验上的鸿沟是巨大的。王铁柱的拳头如同攻城锤,轻易地砸开了小李的防御。这本是训练中的常态,挫败和疼痛本就是进步的阶梯。
然而,就在小李防御被破开、重心不稳踉跄后退的瞬间,王铁柱眼中那抹原本只是战斗的赤红,骤然被一股更深、更黑暗的东西点燃了!那是一种被冒犯的狂怒,一种面对“弱者”反抗时被激起的、近乎本能的毁灭欲。
“呃啊——!”
一声压抑着痛苦和惊愕的短促痛呼从小李口中溢出。王铁柱的动作没有因为对手的失势而有丝毫停滞,反而更加狂暴!他仿佛一头彻底挣脱了锁链的凶兽,完全无视了训练规则和对手此刻毫无防备的状态。
“砰!”一记沉重的勾拳,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在小李仓促抬起试图防护的肋下。骨头与骨头撞击的闷响清晰地传来。
“唔!”小李的身体被打得猛一弓起,眼珠凸出,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挤压殆尽,连惨叫都发不出。
但这仅仅是开始。王铁柱的怒火被这一拳彻底引爆。他一步抢上,左手如铁钳般抓住小李因痛苦而扭曲的肩头,猛地将他从半跪状态粗暴地拽起,右拳再次抡起,带着要将眼前一切彻底砸碎的蛮横气势,朝着小李已经痛苦扭曲的脸颊狠狠砸去!
“铁柱!住手!”陈峰的厉喝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训练场嘈杂的背景音。声音里蕴含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周围所有正在训练的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惊恐地望了过来。
就在王铁柱那裹挟着狂怒、即将砸碎小李颧骨的拳头距离目标不足十厘米的刹那,陈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跨越那十几米的距离,仿佛空间在他脚下失去了意义。一道灰影闪过,带着凌厉的风声。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击打声,不是拳头砸在皮肉上,而是手掌精准有力地拍在王铁柱手腕内侧的麻筋上!
王铁柱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酸麻瞬间从手腕炸开,沿着手臂闪电般窜上肩头,整条胳膊瞬间失去了大半力量,那足以致命的拳头顿时软了下来,轨迹歪斜地擦着小李的耳畔掠过,带起一阵疾风。
但这还没完。陈峰的手掌在拍开他拳头的瞬间,五指如鹰爪般倏然扣下,死死钳住了王铁柱的手腕!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如同精钢打造的枷锁,无论王铁柱如何本能地疯狂挣扎、肌肉贲张,那只手都纹丝不动,牢牢地将他定在原地。
“呃——!”王铁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另一只拳头下意识地就要挥出反击。
陈峰眼神一冷。他扣住王铁柱手腕的手猛地向下一压、一旋!一个精妙绝伦的小擒拿动作。王铁柱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旋转力道从手腕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力量带动,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了平衡,沉重的膝盖“咚”地一声狠狠砸在训练垫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眼中的赤红都为之消散了一瞬,只剩下惊愕和一丝尚未褪尽的狂怒,粗重地喘息着。
整个训练场死一般寂静。只剩下王铁柱粗重的喘息声和小李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痛苦**。
陈峰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垫子上的王铁柱,眼神锐利如刀,穿透他眼中残留的暴戾,直刺其混乱的核心。“王铁柱!”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足以冻结空气的穿透力,“告诉我,你的拳头,是对着敌人,还是对着你的兄弟?!”
王铁柱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陈峰,胸膛剧烈起伏,像拉破的风箱。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唇翕动着,似乎想吼叫、想辩解,但陈峰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像冰冷的井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沸腾的怒火,只留下一种近乎窒息的憋闷和无处发泄的狂躁。他猛地别过头,避开陈峰的视线,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汗水混着某种不甘的液体,从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砸在深蓝色的训练垫上,晕开一小团深色。
“送医务室!”陈峰不再看他,转头对旁边两个惊魂未定的队员沉声下令。他的目光扫过小李蜷缩的身影,那苍白痛苦的脸庞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在他心头。安保队需要的是一支铁拳,但绝不是一柄随时会反噬己身的双刃剑。王铁柱这块璞玉,若不能磨去那致命的凶戾棱角,终究会伤人伤己,甚至毁了整个队伍的根基。
深夜的“磐石”安保公司基地,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和汗水蒸腾的热气,沉入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走廊里应急指示牌散发着幽绿的光,勉强勾勒出冰冷的墙壁轮廓。陈峰的脚步落在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敲在空旷的胸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