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现在吗?白云观闭观了,等到正月十五上元节之后才能到去。”许积信说道。
许灼华看向墙上的族谱,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再等几天也行。
反正自己现在每天过得没有任何意义,家庭妇女一个,嫁给程牧昀这个高官,不用洗衣做饭生孩子,已经算不错了。
本来早就该死了,还能见到自己年少时心心念念的人,她的命已经算不得上很好了。
“嗯,那就等过了上元节再去吧。”
许灼华突然情绪稳定了,眼神清澈地看着二人,仿佛刚才情绪崩溃的人不是她。
拉着程牧昀的手,许灼华站了起来,“抱歉,刚才想起一点在尼姑庵的日子,心里难过又挂念,才哭了。”
程牧昀觉得今天的许灼华很不对劲,但是也没多说,拍了拍许灼华的肩膀,“没事,都过去了。”
许积信无奈地耸耸肩,“你哭得这么委屈,我还以为你在程家受了什么委屈,原来是尼姑庵的事情,嗐,早就过去了,别想了。”
许灼华轻轻点头,“嗯嗯,已经过去很久了。”
自己占据这副身体,也很久了。
真正的许恕华,也已经死了很久了。
真是抱歉啊,没有好好照顾你的身体,也没有认真对待你喜欢的人。
不过你这身体我也快用不着了,马上咱们就要在阎王那里见面了。
三人并肩踏出祠堂门槛,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雪粒扑面而来,染白了檐角垂落的冰棱。
就在这时,一抹藏青色身影突然从月洞门那头跌跌撞撞冲来——正是许宅管家。
管家青灰长衫下摆被他用力撩起缠在臂弯,露出沾满泥浆的棉裤,管家摆着手向三人跑来。
随着一声闷哼,管家脚下打滑,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向前扑去,重重摔在覆着薄冰的青石板上。
他像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顺着湿滑的路面一路滑到三人跟前,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叔!”许积信箭步上前,伸手托住管家的肩膀,“这大过年的,您这是要给我表演雪地滚龙?”
话音未落,管家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冻僵的指尖几乎掐进皮肉里。
“二……二少爷!”管家剧烈喘息着,喉结上下滚动,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里凝成霜花,“来了个穿灰呢军装的,带着一队兵。。。说许家私运军火,还、还亮了盖着红印的公文!点名要见您!”
话音如同一记重锤砸在雪地上。
许灼华下意识攥紧程牧昀的袖口,而程牧昀素来冷峻的面容瞬间凝霜,眼底翻涌着暗潮。
许积信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寒风突然变得刺骨——这分明是在程牧昀身上找不到破绽,转而将矛头直指许家。
许积信掸去衣摆沾着的雪粒,转身朝程牧昀挑眉,眼尾笑意带着几分轻松:“怎么?去会会周旻海?”
程牧昀喉结微动:“不能再躲了,是该会会他了。”话音里裹着冻僵的冷意,仿佛早料到这场交锋迟早会来。
“您慢些。”许积信半搀半扶地将管家架起,指尖触到老人颤抖的胳膊,这才发现对方掌心全是冷汗。
他扯出轻松的笑,“不过是来要钱的,您下次别这么拼命,摔出好歹可怎么得了?”
“二少爷!”管家抓住他手腕的力道突然加重,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来人带着一队人,枪栓都拉开了啊!”
许积信反手拍了拍管家的后背,故意撩开程牧昀的大衣,将他腰间的配枪露出半截:“枪有什么可怕的?咱们姑爷这勃朗宁,可比他们的烧火棍精致多了。”
管家哆嗦着退后半步,浑浊眼珠在锃亮枪身与军装之间来回打转——在这位一辈子谨小慎微的平头百姓眼里,这些带着硝烟味的铁疙瘩,就像催命符一样。
“幸亏姑爷今日在府。。。”管家絮絮叨叨的声音被寒风撕碎,“要是往常…许家这巴掌大的门脸,哪里担得起这么大的人物上门。”
许积信突然低笑出声,转头看向程牧昀,“我瞧着来者不善,怕是冲着你来的吧。”
程牧昀轻叹声里混着无奈:“除了我,还有谁能让周旻海大动干戈,把这小宅围得水泄不通?”
“那走吧,别让他在我家耀武扬威。”
雕花窗棂漏进的雪光映在许灼华苍白的脸上,她攥着帕子的手指微微发颤,目光紧盯着前厅方向,那里站着穿军装的人,肩上扛着步枪,双腿叉开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前厅内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