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来看到她的时候,唐可萦根本无法在她床边多站一秒钟,她掩着嘴,转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她踉跄着脚步,冲出加护病房,对着站起身来,满脸疲倦的夏澄,迎面就是一个用尽全力的巴掌。她泪流满面,情绪激动的对着她大叫。
?她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我把她交给你的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不是吗?你为什麽没有好好照顾她?你怎麽可以让她变成这样??
她无可抑制的情绪失控,对着夏澄又是挥拳又是甩巴掌,哭的歇斯底里,连声音都喊哑了。夏澄身边有个年龄略长的男人,用身体保护着她,默默流着泪,承受着她疯狂发泄的拳头。
後来是怎麽冷静下来的,她已经忘记了。她只记得,夏澄怯生生的走上前,伸出双手试图乞求一个拥抱,她就用力的抱紧了她,跟她一起瘫坐在病房外冰冷的地板上,放声大哭。
?我快崩溃了,救救我。?
夏澄紧紧抱着她,在耳边对着她哭喊着。一遍又一遍。
两个礼拜了,从她接到夏澄的电话,赶到医院开始算起,已经整整两个星期了。
漫漫无期的等待,其实是一种凌迟人的极刑。它无情而缓慢的煎熬着受刑的人,就算她们骨瘦形销,受尽折磨也毫不心疼手软。
加护病房每天只有两个时间开放家属探视,早上一次,晚上一次。唐可萦只要有时间,就会尽可能地,在开放时间之前赶到医院,陪着夏澄进去看看叶沐青。
叶沐青这些时间来都是一样,紧闭着眼睛,沉沉的睡着。渐渐改变的是夏澄,她原本就瘦弱的身体,变得更加消瘦,大大的眼睛,黑色的眼圈,苍白的脸色,有时候,唐可萦觉得比起昏迷的叶沐青,夏澄看起来,更像是个生命力正在消耗殆尽的病人。
她永远坐在病房外,真的累坏了,撑不住了,就靠在墙壁上浅浅的睡,随便一个风吹草动,就会把她吓得跳起来。然後又安安静静的坐回位置上,盯着墙上的钟,眼巴巴等着珍贵的三十分钟到来。
?夏澄,先回家休息个几个钟头,好不好??
?我不累,我要待在这里。?
果然是这个答案。唐可萦没有意外。
开口之前,她静默了好几天,在心里默默地祈求着,夏澄柔弱的身子总会有耐不住的时候,希望她撑个几天,就会愿意回家去好好休息。可是她这些劝说的话语憋在心里,一憋就是整整两个星期。
每每在她到达医院的时候,夏澄总是坐在加护病房外的长长椅子上。好像她本来就是属於那个地方。唐可萦真的怀疑,这两个星期以来,她到底有没有离开过医院?有没有离开过那个位置?
本来不想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再去惊动夏澄紧绷而脆弱的情绪,可是看着她日益消瘦的身子,唐可萦终於忍不住,开口对她下了最後通牒。
?如果,你不回家休息一下,我就不会再过来陪你了!?
夏澄无助的咬着下唇,低下头,睫毛一动,泪水就不受控制的落下。她挣扎着说。
?可是,如果,如果叶子她…?
?沐青如果看到你这个鬼样子,她一定会气到不行!现在,你马上回家去,?
唐可萦用力拉着夏澄,硬是强迫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去把你自己整理一下,睡个觉,吃点东西,马上!现在!?
在她的威胁利诱之下,夏澄终於半推半就,在夏秋阳的陪伴下,转身离开了。他们离开的时候,夏秋阳还回过头来,红着眼眶,对她满怀感激的点点头。
看看表,她已经站在叶沐青床边十五分钟了。
气管内管,用来帮助她呼吸的,导尿管,用来把她的尿液导出身体的,鼻胃管,灌些东西到她的胃里让她有力气继续努力,还有引流管,从她的胸腔里,把有的没有的一些血水或甚麽的引流出来,不会积在她的体内,让她痛苦。
叶沐青紧闭着双眼,脸上还有些未褪去的瘀青。她一动也不动的,就这样躺了半个月。只有胸前微微的起伏,让唐可萦确定她还没有死去。她伸出手,轻轻的,怜爱的拨开她贴在脸上的发丝。
?你知道,你现在有多丑吗??
唐可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