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玉髓冷冷一笑,眼波流转,“小梨冉,你何时学到了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不就是,认识你之后么?梨冉眨眨眼,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搔搔脸颊:“那个,收画的时候我还是看到了的。画得很好。”
“那人与我无冤无仇。”玉髓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竟开口解释起来,“只是,看着他那模样,就让我生气。”
“那不看便是。”论感情亲疏自然是玉髓胜于曹霸,所以梨冉赶紧奉承道,“他有多大本事能得魔女的青睐?谁见着我们魔女大人不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哦?”玉髓轻轻笑着,手指一点落在梨冉微红的脸颊,“你是在讽刺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梨冉仔细一想就明白玉髓这问话的意思,她张张嘴想解释,可最后也没说出个什么。她对玉髓,是不是真的太“放肆”了呢?
玉髓笑意更浓,眼眸也变得深沉起来:“小梨冉,我可不知道你见着我了,有哪点像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你救过我,那不一样。”梨冉嘟嘟嘴,小声嘟囔道。
就这么,魔女大人的笑容似乎柔和了很多。她揉揉梨冉的头发,轻声问道:“梨冉,你可愿跟着我?”
梨冉只觉得自己耳边“咚咚”声越来越想,她知道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心跳。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可就是打心底地快乐。她点点头,傻傻地笑了起来。
“瞧你那傻样!”玉髓轻叹,“你可知跟着我,便从此永生不死。你可知跟着我……”
经历越多、见识越多,只会让人将人世看得更清楚。看得越清楚、人越成熟,反而越不洒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整理了一天病人资料准备明天的全院讨论,还以为更新不了了呢。
☆、第十五幕 不死
虽然哄好了玉髓,但梨冉依然不知道上仙公主到底请求玉髓做了什么。玉髓的心情似有好转,也没再去找曹霸的麻烦。不过第二天听到小二哥说起曹霸赚够了旅费再次上路时玉髓嘱梨冉去买了上好的笔墨纸砚,自此便闷在客栈开始了绘画。
玉髓的手笔与时下流行的不同,但无论她怎么画,却也比梨冉这个对绘画一窍不通、一问三不知的家伙好许多。只是,梨冉不明白魔女大人到底是有多么自恋。玉髓一遍一遍在纸上画着她自己,每一张都有细微的不同,相同的是那不变的眼瞳的空白——也不知道魔女大人是在等着谁来画龙点睛。
梨冉不懂绘画,自然也对那画做不出点评。不过,她虽然不知玉髓用的是何种手法,但字体还算认得。那是汉隶,更准确的说叫八分。梨冉之所以知道,只因为那是阿爹书写时常用的字体。
梨冉出生的地方地处偏远、人丁不盛,不说学堂、就连教书的先生也没有一个。村里自然也就没有会写字的人,在梨冉的阿爹出现之前家家户户有事情都是口口相传。而自从阿爹在村里落了户,村人们要写信、贴子的时候都会找梨冉的阿爹。梨冉只知道阿爹是生在大城里的人,似乎是因为避祸才到了这个村子。起先阿爹只是暂居,后来认识了阿娘,就在村长爷爷的做媒下成了家。再后来有了两个哥哥又有了梨冉。
那时候日子虽然清贫,但也有许多普通人家的小幸福。阿娘说阿爹是有大本事的人,对阿爹崇拜的紧。梨冉也崇拜阿爹,只是她不知道阿爹的大本事是什么。但是,这幸福并没有持续太久,阿爹手里的笔杆子就变成了长刀长枪。
那天阿娘抱着梨冉在村口送行,阿爹拥抱了她们娘俩,还笑着让梨冉快快长大。那以后,梨冉就再也没见过他。
那场战争是一切不幸的开始。
引发战争的人,是一个背叛了帝王信任的、胡人。这么算来,梨冉与那未曾谋面之叛徒倒是有了杀父弑亲的仇恨。
梨冉也不知自己为何看见玉髓写字画画会联想到这么多。在玉髓画完第三十幅自画像的时候那些曾经从洛小林手中“接”走她的人又出现了。
只是这一次他们毕恭毕敬,低头跪在玉髓面前:“上仙殿下,不、不好了。”
“你们主上呢?知道了么?”玉髓顿了一下,问道。
“主上已回到京城,尚不知晓。”
“那便不必让他知道了。”玉髓抿抿嘴,“他也累了。”
“殿下让我等听您吩咐。只是若瞒报主上,恐怕……”领头的男人有些担心,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他们愿意为国捐躯,却不远因这等事情而枉送性命。
“怕什么?难不成史官写的是假,还要再为殿下发一次丧?”玉髓不悦。她对这些人的心理态度毫无兴趣,于世人来说,上仙公主已经在几十年前就早夭了。史书上必然也被史官记下了诸如“蚤薨”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