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皮肉,就算缝回去,还能有原来的一半吗?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想起她十岁那年的光景。似乎自己也是在后院的雪地上穿着薄薄的一层单衣罚跪,跪着跪着就那么睡着了。
分明那么冷,膝盖那么痛,天那么黑,自己为什么能够睡着呢?
好像是因为,太累,太疲倦,头太痛,心里还被塞进了那么大一块再也挥之不去,并且对于十岁的她来说是那么残忍沉重到不知所措的棱角分明的石头。
所以,再大的风雪和再寂静的黑夜都无所谓了。睡着了,就可以逃避一切吧,就好像一切还在自己本应该走的那条道路上延伸。
但是,苏靖不会是这种逃避的原因。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肯定,但就是肯定。可就算并非这样的原因,那是否也会有那么一两种相近的心情?
明殊神思飘散到这里,微微一凝,接着抬手就给自己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妈的,自己是在想什么,找方法给苏靖那个变态开脱?
凭什么自己在行刑时要为了那个混蛋又急又悠,行完刑接着又痛又怒?
笃笃笃的敲门声不是时候地响起。
“什么事?”明殊不快地问道。
月杜的声音在门后低低地回道,“娘娘,有个侍女想见你。”
明殊稍稍转了下脑子,立刻一扫先前的满脸晦气,悠然勾起一抹纯澈的笑意,“李朝书,是吗?”
送上门来的小绵羊,这下有意思多了。
得到门口肯定的答复后,她的嘴角几乎裂到了耳边。
“还不请进来!”明殊心情大好地招呼,立刻把自己帮苏靖找理由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婢子朝书,拜见明妃娘娘,娘娘金安!”
朝书恭恭敬敬地进门跪倒在明殊的脚边上,叩首触地。
明殊微笑,伸手托起朝书的下巴,“直说你是来干什么的?”
朝书神色不改,就这么仰视着明殊,一本正经秉行公事的语气道,“娘娘,婢子知道我们家宝林在娘娘这里。”
“哦?”明殊不由得又有些来气,这个丫头明显跟着苏靖学坏了,除去那份懒散不羁,连这天压下来都激不起波澜的态度都有三分神似。
“苏靖是在本宫这里,你难道想向我求情放过她?”明殊放开她,示意她起来说话。
朝书摇头,依旧跪在地上,“朝书没有资格干涉娘娘的行为。”
“既然不求本宫放她,那你来干什么?”明殊弯下腰,颇有兴趣地问道。
朝书再次叩首,前额狠狠地撞击在大理石地板上,砰的一声在相对安静的室内异常清晰可闻!
“朝书求娘娘将婢子与主子关在一起。求娘娘让婢子去看看宝林。”朝书抬起头,额前马上青肿了好大一块。
她直视这明殊,仍然保持着先前的表情。那两句恳求,同样没有起伏,甚至连声音都没有放大。
明殊却听到了她必然的决心。
她忽然笑了笑,这个孩子果然还是比苏靖那个气死人的混蛋可爱多了。
“朝书,你不是才说你没有资格干涉本宫的行动吗?你现在又要我把你和苏靖关在一起,你说说这不是干涉是什么?本宫又凭什么那么做呢?”明殊笑吟吟地蹲在朝书面前问道。
朝书一愕,半天才再次磕头下去,“娘娘,这不是干涉,是婢子在求您!”
明殊手一伸,就扶住了她即将碰到地上的额头,强行抬了起来,眼中闪耀着天真好奇的光芒,“就算你求本宫,不也是一种在拜托本宫做一件本宫并没有想做的事情么,你怎么能认为不叫干涉呢?”
朝书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等待她的下文。
明殊长长的睫毛闪烁了一下,“不如这样,我本想罚你的,可是你不过是个侍女,所以我罚你的主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