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搏?”
看着苍白直至惨白的梅花,云笺的神色略带悲凉。
“在下是带着军队到的岭南郡郡城——花城。诚如其名,城内四季长春,繁花似锦。这是岭南的政治、商业中心所在,也是昔日梅家的旧所。在下在城中随便抓了五千无辜百姓,关在城外军营,同时贴出告示:若不见梅家祭司,一日杀五百,杀完再抓。
“此种行为,实在太过。”
江若清微带怒意,“云将军,他们也是我大周的子民,谁给了你这种权力,滥杀无辜?”
云笺自嘲地笑,“在下敢做,便敢当!”
“是陛下吧?”
叶辋川突然开口,“除了陛下,没有人有这种权力。只是陛下,也不会明示将军,将军颇能体察圣意!”
略感意外地看了叶辋川一眼,云笺道:“这只是太史令大人的猜测,在下并未承认。”
“不可能!”
江若清有些不敢相信,“为了一个人,牺牲五千甚至更多人的性命?我绝不相信。”
“若清!”
伸手握住江若清的手,叶辋川道,“让云将军先说完。不管怎样,将军能把这些告诉我们,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给了叶辋川一个感激的眼神,云笺继续道:“第一天,没有消息,我下令,杀了五百人,血染城门。第二天,还是没有消息,我又下令,杀了五百人。城中渐起骚动,但我派军驻守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无数百姓家门前挂出白幡,披麻带丧之人,随处可见。城内的棺材店,人头攒动,所有棺材,一售而空,老板多是边卖边落泪,不收分文。其间还有企图逃跑的、试图救人的,等等因此受伤送命的人,不在少数。三月花城,白麻翻飞,哀乐不散。那种压抑的氛围,就连我从燕赵带去的、身经百战的军队也是难以承受。直到第三天,我走出营帐,便看见云海带着一个美得不应在人间的白衣女子向我走来。她的脸上,是深深的怜悯与隐隐的愤怒。
‘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看着她如黑山白水般分明的眼眸,我竟有些不敢对视。从岭南,到长安。虽是皇命难违,我也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举措,只是对她,终究是有着几分愧疚。”
话已说完,云笺深深地吐出几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千斤重担一般。
一缕笛声,忽在此刻响起。
从梅林深处传来,一反笛子本身音色的欢快清越,这缕笛音,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悲到极致,反变成了一种难言的沧桑与无奈。
无奈!
无可奈何!
细听片刻,叶辋川轻叹,“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能将王摩诘的这首《相思》,吹得如此惆怅、悲凉。”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云笺轻声念着,“这是岭南郡流转最广的一首诗,道尽思乡思念之情。”
俯身折下一片碧叶,叶辋川将之放在唇边,试了试,倒也吹出了断续的曲子。只是音色嘹亮,反复的那一段,虽缠绵却并不凄苦,使人心中顿感平和。
笛声渐止,只余树叶声在空中飘荡。江若清看着叶辋川闭眼吹叶的侧脸,无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环形的玉坠。
“玉取其坚贞不渝,环取其始终不绝。若清,你我相识,已有一年了。”
暗香
江若清坐在离疏影阁五十步之遥的落花斋内。面前,是几碟小菜,一壶酒,两副碗筷。没有动,随着时间的流逝,冒着热气的饭菜逐渐变凉、变冷。一阵风过,吹得烛台上的红烛摇曳不止,几欲熄灭。
风,很凉。
“为什么想到送我礼物?”
这是下午云笺走后,江若清问叶辋川的话。
叶辋川扬起嘴角,很好看地笑,“我喜欢你,我喜欢这块玉,我喜欢把我喜欢的玉送给我喜欢的人。”
“绕口令一般。”
微微红了脸,江若清低头细细抚摸着通透碧绿的玉环,
“很贵吧,这个?”
“还好。”
“小川,你不是刚被陛下罚了半年的俸禄,哪来的钱?以后,别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了,又不实用。”
“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