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以后朝泉的那些个能工巧匠被她挖来,把北珣的荒地矿山开垦开垦,再跟朝泉谈生意的时候筹码就更多啦!
尾巴又翘起来了……
疏影默默无视了她过于热切的“求表扬”眼神,在她的动作更放肆之前握住北陵琇的手臂,瞬间翻转了两人位置。
“昨晚多疼,忘了?”
那两支毒箭的后遗症,就是北陵琇一边的肩臂总会在阴冷的天气隐隐作痛。所以在那样的天气里,疏影总会护着她的肩臂,让她能睡得好些。
北陵琇放下折子,伸手抚上疏影的脸。
“你终归舍不下我,对吧?”
疏影握住她的手,想起北陵琇为她挡去毒箭,却说着忘记算计的笑脸。
危急之刻,这个人想的,究竟是什么。
而易水楼已经安然无恙,乌娜商队已经能走到朝泉境内,她想走就能走的这个时候,自己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五指紧了一紧,她望进北陵琇如春日晴空一般的眼睛里。
然后,轻轻点头,俯下身去。
一剑光寒,任人评说。半纸云烟,荒唐笔墨。燕行长空,影随广漠,追风逐云何曾蹉跎?谁将流言一笑过,谁趟刀山血泊,此生难解难分不如一任放狂歌。月下桃花三两朵,言笑晏晏最难舍,埙音一曲共醉谁与和。
番外
众神已久不问人间。
妖魔祸乱,天地崩坏,她下凡救世,为噬魔而入魔化身迦梨,身染魔血不得回天,被神界所弃……亦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善忘的凡人早已不知天地崩毁之事,连她自己偶尔梦回,想起的片段也是模糊不清。
归不得神界也不愿与妖魔合流,凡间太过脆弱,承不起她一怒一悲;茫茫天地,竟只剩了这连绵雪峰成为她的容身之所。
很久很久以后她想起那一日,只记得那是她将漫步雪峰作为消遣的一次寻常。
雪峰险峻苦寒,凡间生灵罕见自不必说,连修炼有道的众生亦不愿踏足此地。她的裙摆拂过雪峰岩石,不留一丝痕迹。
所以,露出雪地的陌生衣料痕迹,便格外扎眼了。
她走过去,侧倒在雪地之中的竟是个凡人少女模样的众生,一眼望去似妖却无妖气,似仙却无灵魄。直到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个众生魂缺魄残,奄奄一息,露在雪外的脸上,一边眼眶凹陷,纵横半脸血泪,是被外力生生毁去了一只眼珠。
沉吟之际,雪中的众生突然略略一动,睁开了仅剩的眼睛。
那只眼瞳色金黄,静静地望上来,眼底竟干净得宛如一面古老的铜镜,映出她的面容和一丝讶色。
她已活了长久的岁月,却是第一次在一个即将殒命,魂魄不全的众生面上看到这样干净的眼睛。没有怨怼没有仇恨,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无畏无惧。
她的心底久违地深深一动,俯身下来将这少女形貌的众生抱起,揽入怀中时,才发现她右臂血肉皆无,仅剩白骨挂在肩下,遍体鳞伤,衣衫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能闻到干涸的血腥味。
但,这将死的众生,却在她将她揽入怀中时,微微扬唇,眉目一弯。
“真好看啊……”她听见这众生用气息说——她的喉咙被不知什么剜去了一块血肉,只能用气息发出极微弱的声音,“你是……神吧?”
“吾名迦蓝,此雪峰神女。”她俯身,静止了肆虐的风雪,“汝死在顷刻。”
魂魄残损,肉身伤重,救不得,不如待她死了再重修炼。迦蓝如此想着时,怀里的众生再度微笑,仅剩的金黄瞳孔映着她的面容和高空中耀眼的日光,煜煜生辉。
“嗯,我知。”少女形貌的众生用气音说,“真好……死之前,这么好看的神女看着我……不是想吃我的妖魔……”
迦蓝抚过她因剧痛颤抖的面容,也看清了她的魂魄原貌,陡然一惊。
她知道她。这少女形貌的众生,是镜灵,若是认真追溯她成灵的年岁,几与这连绵雪峰一般古老。
她的元身是那面洪荒之初,第一代神祇打造的玄古铜镜。经历了无数岁月,看过了无数沧桑方成灵,当第一代神祇消逝之后,玄古铜镜随着天地之乱颠沛流离,神魔妖鬼天地众生,只要知晓她的,都想将她据为己有,当作自己的眼睛。
只是很多很多年前,镜灵从镜中失了踪,隐匿于天地,躲避众生。但众生不愿舍弃这通天彻地的灵镜之眼,明追暗捕数千年,却无一界能困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