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关总兵罗胡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端着酒碗,另一只手抓着大肘子,往嘴里塞着。
按理说,他的头早就被辽东叛军给砍掉了。
罗胡对面坐着的,正是那日在辽东叛军阵前喊着给王爷抢龙椅的将领。
“不打了不打了,打啥啊,我手底下这都是一群民夫,套上盔甲就来了。
再说了,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将领摆了摆手,端起酒碗,与罗胡遥遥碰了一下。
“这……你们不打了,让北蛮那边发现怎么办?”
罗胡先囫囵把酒喝了下去,随后皱着眉头道。
辽东将领笑了笑,道:
“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
定北关,
高耸的城墙上。
残酷的战争再一次在这片土地上重演。
夜晚,残月高高挂在空中,
赵山的铠甲上早就染上了一层厚厚的鲜血,凝结成黑色,散发着腥臭的气味。
但他并不在乎。
战争,已经打响一个多月了。
两军的战线,从定北关与乌然城对峙的那片平原上,被一路推到了定北关前。
每一寸土地上,都铺满了宁魏将士们的鲜血。
战争,当然是要死人的,
赵山走在伤兵营里,闻着刺鼻的酒精味,听着耳边不断的哀嚎,看着那些伤痕累累却依然向自己行礼的将士们,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他儿子的模样。
他知道赵离去了哪里,通过最近几天北蛮攻势的变化,他就足以判断出,自己的儿子在北边已经开始了兴风作浪。
赵离身边的护卫力量很强,麒骁骑是定北军的精锐部队,其中还有对王府衷心耿耿的老供奉。
这支队伍,有能力在北边掀起一场风雨。
当然,风雨终会平息,这是国战,在北蛮茫茫的铁骑前,赵离他们也只是一只强壮点的蚂蚁,很快就会淹没在无穷无尽的围剿之中。
对此,赵山并不后悔。
战端一起,定陵两州男儿皆有守土之责,凭什么他们死得,赵离死不得?
就凭他是我赵山的儿子,狗屁定北王的世子?
没有这个道理。
也恰恰是因为他是赵山的儿子,所以他才应当去最危险的地方,去做最九死一生的事情。
不去做战阵最锋利的矛头,不去夺战争最大的军功,不去死战于万万人之前,你凭什么成为定北三十万将士的王?
赵山站在城墙上,望着北方茫茫无际的旷野,深深叹了口气。
“小子,就看你能不能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