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石见走到休息室门口,停下脚步,背对我和麦鸿:“告诉那俩鬼子,要挑人,去唱片公司和酒吧。”
门开了又关,苏石见独自一人在里面。
“哎呀阿苏……”麦鸿正要扭动门把,里面响起了门闩的声音,让他呆在当场。
我拍拍他的肩:“她就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沮丧地转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中国原创音乐走向国际的大门关闭了。”
我笑了,坐在他旁边:“你这句话真逗。”
麦鸿状似深陷挫败感中,没有应我的话。
“教石见法语歌的人,是苏玖安吧。”我玩着钥匙圈,说了一句。
麦鸿侧过头看我,“看样子阿苏很喜欢你,她连最在乎的往事也对你说。是,这的确是joan教的。”
我捏着钥匙圈上的小熊:“苏玖安是石见最好的朋友?”
麦鸿顿了一下:“还是那句,她的往事要她自己说。”
“没劲儿你。”我白了他一眼,“你学工科的吧。”
麦鸿取下吉他,靠在墙上:“广告设计谢谢。”他问我:“今晚呢,学的什么专业?”
我清了清嗓子,答:“French。”
麦鸿跳了起来,眼睛瞪得浑圆:“what?”
晚上六点半,彼处流光演出厅。我站在台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卑不亢地看着台下仅有的两个西装鬼佬。他们搬了张咖啡桌在下面,微笑看着我。此时,我耳边只有麦鸿的声音。
“我们不求你惊艳,不求你唱高音,只要不让他们觉得中国没有优质歌手就行。记着,别跑调,别忘词。”
然而,现在我只想唱东方红给他们听。我知道他们只想听石见的声音,所以我这滥竽充数完全有理由自由发挥,反正他们也听不大懂。
一回头发现后台处比我更紧张的一众歌手,我只好让这个念头胎死腹中,缓缓用法语说:“献给一个无法再唱这首歌的歌手。“
两个鬼佬正色,专心听我唱。
是大二时看的电影《玫瑰人生》的主题曲,《玫瑰人生》。唱歌时,脑海中浮现的不是电影中的女子,而是苏石见。是苏石见唱歌时的神态,她呢喃着唱,眼神流离着,到动情处会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似乎融入到了歌中,成了歌中那个表露心迹的人,或欣喜或悲伤。
唱完了,见鬼佬站在下面鼓着掌,没有说话。再回头看后台的人,个个如释重负,一脸的庆幸。
我既没有跑调也没有忘词,实在是万幸呐。
六
当我用力拧门把时,我发现苏石见已经打开了内锁,我走进去,看见她坐在化妆镜前发呆:“石见?”
她抬头看着镜中的我,淡淡的笑:“唱得不错。”
“谢谢。”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你为什么不唱?”
她耸耸肩,从包里摸出一只烟,点燃吸了一口,“唱不了这歌,不光是《玫瑰人生》,法语歌都不行。”
“因为苏玖安么?”我的语气小心翼翼的。
苏石见抽着烟:“今天睡觉的时候再当给你的睡前故事讲给你,保准催眠。”
推门而入,说:“那两个人,说没找到想要的,闪人了。”他拿出一沓外币:“这是你的一份,法国人的包场费。”
“今晚,拿着。”苏石见抽烟的姿态好像港片里的女老大,“今天给彼处流光撑场子的人,是你。拿稳属于你的东西。”
我木讷地接过钱,说:“石见,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