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先生变了脸色,他既是擂台主持,又属官方委命,可不便作。一干武当关系弟子,也乘机喝彩。惟恐他人群情汹动,尤其少林一脉,借机起哄不已。
这时突听一个声音淡淡地道:“其实这场算他赢了,也没什么的……只是晚死一些罢了。”
一时全场都静寂了下来。如此挺身公然侮辱武当派高手的,就算少林门人,也万万不敢。
卓劲秋遽然脸色煞白,怒问:“你说什么!”
只见一个人站在西一炷火炬下,熊熊火光映得脸目黄惨惨的,看不清楚模样。这人冷冷地道。
“我说,”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上台。”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上台杀了你。”
“武当已经式微了,”在台下一处旗杆下面,仰望猎猎飞扬的族旗,一个朝衣百结的老乞丐有着如此的浩叹:“少林也是。”
然而盘踞在他身边的十来个徒儿们,却聚精会神凝视擂台上的格斗场面,丝毫兴不起感慨。
还有来回走巡的十来个乞丐,不时跑过去,走过去,老乞丐招呼时,他们都摇头摊手,老乞丐心里纳闷:“奇怪。”
“……就算萧秋水不来,风八和见鬼,也该赶回来呀,难道……”
他正寻思着,随而被递变的场面吸住了。
只见黑暗中步出一人,遽尔一窜,就掠到了火光最亮处,这时火光闪烟,映照在那人脸上,出奇的柔和,出奇的俊美,出奇的蒲洒……
却给人一种阴惨的感觉。
大永老人不禁悚然问:“你……”他即刻恢复了镇定,毕竟是一代宗师。
“阁下何人?”
那青年人的衣衫,隐然有一种暗淡的绿莹莹色泽:“南宫世家,南宫无伤。”
那人缓缓解下了鹿皮制的二尺四寸中锋刀鞘,横于胸前,一股杀势,窒人而至,大永老人竟然有些怔忡,在旁的诸葛先生倏沉声道:“永老,这是擂台,请循规。”
大永老人点了点头,犹疑地睐了在台上有些恍馏的卓劲秋一眼,飞身下台。
卓劲秋也着实感到迫人的气势。他决意要用语言来戳破这过分厚重的高压。
“南宫世家的人么?怎么南宫世家没人来支持你?”
卓劲秋毕竟是武当一脉佼佼者,一语中的,只见那俊美青年稍稍一震,姿态上也有了一丝可袭——只有一丝可袭,就在这时,台上忽有一股无可言喻的优雅声音道:“他家人来不来,又有何关系?我来了就够了。”
就在这话语在耳边涎响的刹那——这刹那间,南宫无伤的姿势,又天衣无缝、无理可袭了。
卓劲秋额角渗出了汗。
高手相搏,互伺暇隙,比招式拼搏更重要,若是对手无暇可袭,而且气势如山,被击溃的反而是自己了。
那女音一起,似起自无尽无涯,远如夭涯,然近如飓尺,却不知怎地,众人一齐都向那雍华清丽而带慢色的妇人望去。
那风华绝代却仍似看不清楚。
——她是谁呀?
老乞丐陷入苦苦的深思中。好像在为镇锁着一件天地间钥匙的秘匣,在索解破法一般。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牙酸头麻的拔刀之声,缓缓传来。
南宫无伤横着身子,横刀拔刀。
拔刀慢缓。他眼球似出惨绿色的光芒。
——这家伙究竟是人是鬼!
战无不胜的卓劲秋,此刻竟有如此荒诞的恐惧感。
为了克服这种畏惧,最好的方法是击破畏惧、粉碎恐惧——他出一声怪鸟般的怒吼,挺剑向那两点绿色的光芒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蹲在暗影角落下的老乞丐,霍然站起,双目闪闪光,像豁然而通了苦思千年的问题似的,失声道:“是她!”
这时锈刀之声更烈,而且更刺耳、更快括,嘶地一声,锈刀拔出。
剑芒黯、剑折、指削、脚断、人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