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低沉的女子声音这回显得有些焦急:“大师姐,当真没什么事情的,都是赶了个巧,方圆十里也找不到另一家像样些的旅店了,不如就在这里住上两日,过后咱们和他仍是各走各的。”
那声音渐渐近了,又听得哐当一声,客房的房门被重重打开,一个清雅的姑娘面朝里头,不住地说着话。里头却有一个力道将她往外推了一把,她向后趔趄几步,背抵住栏杆,方才堪堪停住脚步。
随后走出来的女子,白衣无暇,翩然若仙,眉若刀锋锐光烁烁,眼如寒潭不怒自威,不是金默又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的时候看着路两旁蜿蜒远去的路灯,突然有一种想要顺着大路一直走下去的冲动。
把这种文艺的情怀告诉室友,结果被室友嘲笑说,二到深处自然作……
说好的意境呢。
☆、夜行
洪绡瞧见了金默,金默自然也看见了洪绡。两人眼神一阵交错,洪绡笑着招呼道:“金姑娘,又见面了。”
先前说话的姑娘有些错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金默淡淡一瞥吓得噤若寒蝉了。
金默向着洪绡抱拳,算作见礼,仍是一言不发。
洪绡心道,这姑娘大抵是嗓子有些什么不适,她与金默不过一面之交,自不便问出来。相思却在她的身后,说道:“桃李不言。”
洪绡不解,反问她:“怎么了?”
相思道:“她中毒了。”
洪绡听相思这样说,不由得仔细打量金默,见她姿态倨傲,哪里有半分中毒的衰弱模样?因而问道:“是什么毒药?”
相思道:“这药毒性并不出众,单使人说不出话来,也没什么别的效用。只占了个无形无色难以辨别,又变化多端极难化解的好处。”
相思这话一说,说话的女子面上便露出羞惭额神情来。她是门内精研药理的弟子之一,这“桃李不言”的毒性,她当初确实并未察觉。待到大师姐显出异样的时候,她才发觉竟然已经着了道。
洪绡却有些疑惑:“单使人说不出话来?那用来有何作用?”她想不透这其中的缘由,倘若金默是一个山野女子,说不出话又识不得字,中了这毒尚能说是因为她知晓了什么秘密。可金默通身的气度,也绝非目不识丁的粗人,仍可用纸笔交谈,倘为了保守机密,可不如灭口来得保险了。
相思道:“这毒并不实用,寻常时候也绝难有人用起。毒性虽然不大,可时日一长,也会慢慢侵蚀身子,拖个一年半载的,就是真正哑了。”
那女子见相思说得头头是道,已信了三分,又听得她说起这后果,登时有些急眼,慌忙道:“那有什么法子能解?”
相思看也不看她,好似不闻。
那女子又道:“若姑娘能授以解毒之法,白清愿为姑娘鞍前马后。”
相思却仍是不为所动,在她眼中,只有洪绡一人。旁人的言语,都是耳畔风过,懒怠搭理。
洪绡有些瞧不过去,问道:“相思,你解得吗?”
洪绡发问,相思自是知无不答,清声道:“解得。这毒变化繁复,几乎每隔三日就要依据嗓子的情况换一副药方,没有现成的解药方子可言,全凭解毒之人的观察与药理,治得好,那就好了,一个不慎,保不齐连命也丢了。倘要根除,所费的功夫不比‘天下缟素’来得少。”
相思每说一句,白清面色便苍白几分,自师姐中毒以来,她对这毒可谓费尽了心思,仍旧没有什么头绪。可眼前的小姑娘,只一眼,便看出来师姐中了毒,又将毒性解毒之法说得如此详细。倘若相思所说并非杜撰,这小姑娘的医理药理较之白清可就当真是不知高了多少。
白清额上沁汗,却仍强作镇定道:“劳请姑娘为大师姐医治,白清……”她正要说出许诺的话来,突的背脊一寒,转头一瞧,一言不发的金默正蹙着眉头,目光之中含着怒意。
这自是对白清这般低声下气的不满。
白清哀求道:“大师姐,师父正在云游,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倘若如这小姑娘所说,您的嗓子当真坏了,只怕还要遭那些人闲言碎语啊。”
金默凤眼微阖,目中的光芒便不单是愠怒,更多了一种危险的警示。
白清泫然欲泣,却又不敢冲撞师姐的威严,只得默默地地垂下头,一双手捏着衣裳下摆,攥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