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轻咳一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和她各走各的了,这么暗的天,怎么瞧得见。”又道:“你们瞧,我现下的情形,半分内力也用不了。倘没有火光暖着,少时就要毙命。你们若是带上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回去,也不好交差罢。”
她似乎说得也有些道理,以离清思的重要性,被这女子劫走了,他们损了两个人,却只带了一具来历不明的尸首,师门的诘问着实难以应答。况那女子并无旁的要求,单是要一支火把。
那汉子道:“你将身上的东西全取出来,放在地上。”
那女子轻柔地笑道:“我若说身上没有东西了,你们又如何知晓我所言的虚实?”她说话时,声音微微发喘,颇有些娇柔之态,令人不由生出几分怜惜,两个男子看得眼有些发直,一时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清减了小半。
他们显是担心对方仍有什么手段,一旦近了身,无法抵挡。可这女子显然轻功绝佳,倘若不近身制住她,万一她取了东西跑路,两个人谁也追不上。
二人交头接耳地低声讨论几句,年长些的男子向那年轻汉子吩咐了一句,年轻汉子向这边看一眼,面色有些踯躅。
年长的男子是让他上前去送火把,倘若那女子当真虚弱,便还罢了,倘若女子还有手段,当先将年轻汉子杀了,那年长的男子还有的是机会逃跑。
可长者的吩咐,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子避过。因而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浑身紧绷着,长剑微微发颤。
然而走到跟前,那女子只是敛起眼眸,火光之下,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她的身子还在发颤,当真是冷得经受不住。年轻汉子将火把凑到她跟前,她抬眸,清婉一笑,低声道了句谢。
年轻汉子涨红了脸,只觉得眼下好似并非身处岳离宫外的荒郊,也不曾追赶什么离清思,恍惚间好似在乡里的坊市上,邂逅了一位清雅温润的女子。
然而身后的惨叫声将他从幻想中惊醒,他转过头,惊骇地发现,那个年长的男子仍站在当地,可胸口处透出一段剑尖,血好似开了阀一般奔涌而出,令他半个身子都湿透了。脚下的草地中,一团深色正在逐渐蔓延开。
突然,一只手从那男子身后伸出来,抽掉他手中的火把。那男子便斜斜地倒在草地上,露出身后端严肃穆的女子。
“离……”年轻男子的话尚未出口,便觉颈间一痛,眼前一片昏黑,软软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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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不辱命。”
洪绡面上仍是惯常的,浅浅淡淡的轻笑,只是握着火把的手,指节突起,分明还在颤抖。
离清思走上前,一掌拂向洪绡腹间。
洪绡但觉一股凉意自离清思手心透出,直向丹田。丹田中冰凉得好似要凝成一团的内力,却好似遇着沸水一般,缓缓地消融开。
体内的寒凉稍减,洪绡的身子渐渐平复,唯有手,还止不住地发颤。
身子不那么难受了,洪绡长松口气,叹道:“你先前的走火入魔,也是这般罢?”
离清思收回手掌,垂在身侧,道:“是。”
洪绡现下的内力浅薄,又与离清思系出同源,因而出了问题,有离清思内力为她调理,便好似灵丹一般管用。洪绡将火把插进地里,就着火光撸起袖子,一道伤口血肉模糊地横亘了整个小臂,那血已近凝固,在手臂上糊成一团。这一番动作,洪绡好似脱力一般,倚着树干坐下歇气,轻喘一阵,突然望向离清思道:“离姑娘早便料得,我会偷习那本心法,落得这样的下场了罢。”
离清思亦坐下来,她的胸口起伏并不显著,可稍显紊乱的气息,也显示出她此时并不如面上表现的从容。她将火把插在手边,摇头道:“我只料中一半。”
洪绡蹙眉思索片刻,道:“你原便打算让我修行这功法?却不想我也走火入魔了?”
离清思轻“嗯”一声。
洪绡疑惑道:“为什么?这心法,瞧来并不简单,这些攻打岳离宫的人,所要寻的功法,便是那一本罢。”
离清思又“嗯”了一声,道:“这是岳离宫的镇派心法,百年来无有一人习得。”
洪绡道:“因为走火入魔吗?”离清思先前的走火入魔,现下瞧来与这功法脱不了干系。洪绡单是看过几眼,修了一丝内力,竟然也逃不开走火入魔的命运。这功法莫不是有什么致命的缺陷?
离清思摇头,道:“百年来,自这功法中修出内力的,唯你与我。”
离清思这般话,令洪绡莫名想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这般情景,心中不免觉得荒谬好笑:“我于习武之道,可从未显露出什么天分。”
离清思道:“修行这功法,需体内存有深厚内力作引。”
江湖中人,可修行千万种招式,可内力的修行,却往往只能“从一而终”。一种内力修得深厚了,倘若要换一样心法,除却自废内力,从头修行,再没有旁的方法,否则两种内力在体内缠斗起来,极易走火入魔:“这内力怕也不好与旁的内力兼修罢。”
离清思淡然道:“若强修这心法,重则立时殒命,轻则内力尽失。”
“那你先前失却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