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绡突然出声道:“恰巧我的毒也要解,金姑娘的毒也要解,不如就并在一起解了罢。相思,你看成吗?”她自听见相思说这毒解得,心中便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眼见金默目光投向自己,笑道:“金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无以为报,只能借花献佛,劳烦小辈了。”
金默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洪绡,直如她腰间的利刃一般,寒意森森,直刺过来。洪绡微笑着,并不畏惧与她对视,目光莹然,好似碧水深潭,望而不知深浅。
二人这般凝视良久,金默微微一颔首,向洪绡抱拳一礼,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回屋子。
相思眸光一敛,她心中实是不大愿意去救金默的。一是“桃李不言”解毒颇耗心力,那人既不是洪绡,她便不大愿意去费心琢磨。二是眼下洪绡的“天下缟素”之毒也需要精心照料,倘若分心去解金默的毒,势必对洪绡的解毒有所影响。何况洪绡对那人如此热络,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因而更加不情愿了。但洪绡既已出言相求,她便再无法拒绝,只得点点头。
洪绡见相思应下,心怀一畅,笑容愈发温柔,伸手揉了揉相思的额头,笑道:“好姑娘,辛苦你了。走,咱们吃饭去。”向白清行礼告辞。
白清好容易见得相思同意,如何愿意放走二人,挽留道:“现下天色已晚,姑娘身子似有不适,不如待我师妹回来一同吃罢。”
洪绡笑意稍减,面容中难得露出几分肃然:“在下虽然内力尽失,却也不至于连走路的气力也没有了。”
白清有些愕然,这女子自见面来,始终都是笑容和煦,哪怕在大师姐的目光之下,也是一脸柔和。眼下却为了自己一句话,露出不悦的神情来。她犹不死心的说道:“姑娘勿怪,我也是好意。这城中不大安平,这个时辰外出,恐有危险。”
洪绡不为所动,拱手道:“白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今日先行告辞,改日再相叨扰。”
洪绡说话之时,不愠不急,可言语之间的疏离,却实实在在。
白清留不住二人,只得由着她们离去。
好在经过这一番意外,大师姐总算是没有执意要离开小店的迹象了。
出了酒楼,洪绡仍是一言不发。相思跟在她身后走了一阵,不由得问道:“你生气了?”
洪绡脚步一顿,沉默片刻,轻叹一声,道:“没有,我在跟自己怄气。”
相思不解:“为什么?”
洪绡道:“既然都是生闷气,又怎么好说出口。”
相思道:“一点也不能说吗?”
洪绡苦笑道:“好歹让我留一些长辈的颜面罢。”
相思道:“可我想知道什么惹你不开心了,是我吗?”
洪绡叹气道:“你明知道不会是你。”
相思道:“从前我时常惹师父不开心,说不准就是我将你惹生气了。”
洪绡笑道:“那可巧了,我小一些的时候,也时常惹师父生气。后来行走江湖了,你师父也少不了生我的气。”她不愿提及心头的想法,便顺着相思的话接下去,着意将话题引开。
可相思分明不吃洪绡这一套,不依不饶的问道:“那你又为什么生气呢?”
洪绡拗她不过,只得笑道:“你这姑娘,怎的这样爱刨根问底。我单是怄自己不大争气,现在你们一个个都将我当作废人,好似突然间整个人全没有了用处,不免有些失落。和旁人没有半分关系。”
相思道:“两个月之后,你的身子就全好了,因着药力的温养,内力会比从前更多。”
洪绡笑道:“那可得劳烦你了,相思大夫。”
相思问到了缘由,不再追问,洪绡便也不再说话,二人静默地走着。洪绡抬头望了望前头,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酒楼外头挂起红彤彤的灯笼,照出一片晦暗的街道来。往远一些,还有别的铺子也挂着灯笼,朦朦胧胧地发着光。更远的地方是一片黑暗,这样远远的看,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房屋,还是一条无尽的长路。
洪绡道:“比起白日里明晃晃的太阳,我更喜欢夜晚的景致。在大一些的城市,坊市甚至会一直开到天明。从路的一头望过去,两边皆是各式各样的灯火,一路通明,望不到头。”
二人沿着青石板路信步走着,鞋底踩上细碎的沙粒,发出微小的沙沙声。洪绡的声音轻柔飘渺,继续道:“我那时候爱逞着轻功,从屋顶墙头沿着灯火走,路上的行人交织,熙熙攘攘,我在屋顶上看下去,就像是看着一场又一场的戏。走着走着,就觉得那样的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