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拿圆珠笔在迟到栏下不轻不重打了个勾。
这一点似乎出乎贺靳森预料,他眼睫一颤,微微愣了愣。
不过只有短暂一瞬。
贺靳森眼尾耷拉下来,恢复那副没有表情的神态。
“行。”
慢条斯理的一个字。
贺靳森掠过她,带起一阵沁凉的风,而后推开会议室门,大摇大摆走进去。
后来佟雾偶尔会想。
或许那天在学术大厅,她不该直白地和他对视,更不“残忍”地记他迟到。
那人空有一副好皮囊。
性格的恶劣程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贺靳森并没有大发慈悲放过她。九月入秋,江余市的暑气还未褪去。
整座城市浸在烈日的金色中,钢筋水泥散着热气。
佟雾从补习机构出来,热空气扑面,皮肤很快浮起一层薄汗。
她沿着树荫往公交站方向走,不多时,兜里手机振了振。
西餐厅坐落在市中心,坐公交十五分钟就到。
餐厅新修的,环境装饰奢华,走进去便是一股悠然凉意。
佟雾静静坐了会儿,喝一口柠檬水,随后摸出手机,翻看今晚要演唱的曲目歌单。
过完两遍词,她打开软件写专业课的稿子。
一个多小时过去,章岚终于到了。
他化身一头狡诈的野兽,诱捕她回到自己的洞穴。
未待她作出反应,他伸出无形的利爪,一寸一寸掐住她的咽喉。佟雾盯着手机屏幕。
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那么一丁点儿的擦挂修起来要花将近四万块。
然而图片白纸黑字,再清楚不过。
不是3830。
是38300。
夜里妖风乍起,呜呜的像哭声。阳台的窗户被吹得直晃,玻璃脆弱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要破掉。
佟雾在床上翻了个身。
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吵。她爬下床,轻手轻脚关窗户,抬眼望出去,夜色茫茫一片,树影在空中张牙舞爪。
再次躺上床,耳旁雾静不少,睡意却更淡了。
佟雾难得一次失眠了。
她翻身躺平,黑发在枕边铺开,没来由的,脑海浮现一张脸。
眉眼深邃,棱角分明。
看人的眼神刀片儿似的。
他就跟外面那风一样,浑身透着压人的邪劲儿。
就像现在。
她明明可以不用赔钱了,却丝毫没有大难不死的轻松感,反而脑子乱糟糟。
像一团重叠堆积的毛线,怎么也理不清。
“”
“佟雾吓得不轻,慌忙阻止:“我自己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