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地回来的路上,不少人都各自离去,但也有一部分人跟着岑济到了队里。
他们在队里到处瞧,看了门口车辆大排长龙的瓜子厂,又看了缝纫机响个不停的服装厂,远处还看见了烟囱冒黑烟的砖窑厂。
不少人又去了代销店里凑钱买了几瓶汽水,蹲在路边喝了起来。
“我看着跃进大队这日子过得有奔头!”
“那可不,你们大队有代销店?货郎担子都不去!”
“三个厂子呢,开玩笑!”
岑济回家收拾好了衣服,第二天一早就跟着吴建国去了县里。
吴建国在路上就跟岑济说了,这次去省里开会是件大事,陵谷县就岑济一个平民老百姓参加。
所以倪修平一个电话,直接让吴建国全程护送岑济去江城,乐得吴建国一蹦三尺高。
这年头出趟门可真不容易,不像几十年后,陵谷到省城既可以坐高铁,也能直接从高速出发,最多不过几个小时。
现在要去省城,那时间可是以天来计算的!
从陵谷到江城要半天,第一道关口就是长江,这时候八百里皖江上可是一道桥都没有,要过去只有轮渡。
过轮渡顺利的话要一个多小时,遇到风急浪大、水涨船高或其他什么原因,三五个小时也是有的。
轮渡可不等人,班次也少,错过就没有,这一点岑济上次去崇文的时候就见识到了。
过了江,再辗转腾挪一下,稍一耽搁就得抓瞎,当天是肯定不能走了,只能过夜。
这个年代要去省城,最快的办法,就是坐长途汽车大巴,运气好就是“两头黑”,意思就是从出门到抵达,天都是黑的。
不过岑济这次有了倪修平背书,自然是不用坐大巴,直接由吴建国亲自护送到江城,再同葛欣等江城文联的同志们一起,乘小汽车出发。
小汽车是参会的同志们,自己找客运公司租的,什么?你问为什么不派专车?
别开玩笑了,文艺工作者这个时候可不是太吃香的行当,经过前些年的锻炼,不少人都心有余悸。
上头不找你的茬就算好的,还给你派车?想多了吧!
不过毕竟这次是去省城参加会议,陵谷县那边给岑济五十块路费,二十斤粮票,万安公社只给了十斤粮票。
还没鲁求英大方,岑济揣到怀里的时候,难免腹诽了一下,不过毕竟跃进大队是自家人,上头有所区别也是难免的。
江城这边就惨兮兮的,一人五斤粮票,还捎带了两张酒票,不过酒票只能在江城用,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
江城这头参会的人也不多,除了葛欣和岑济,也就几位文联的领导,拢共七个人,一辆小巴车坐的是空空荡荡。
司机姓徐,脾气暴躁得很,小巴车开的如狂风卷落叶一般,一路上把岑济颠够呛。
中途下车方便的时候,问了葛欣才知道,徐师傅想顺路捎带客人赚些外快,但是文联的领导不同意,因此有了脾气。
岑济听后一脸震惊:我靠,司机还能这样吗?
葛欣一边扎起裤腰带,一边摇头苦笑:“司机可牛气的很,说不带你就不带你,没把我们丢路上都算是好的!”
一番交谈后才得知,这年代的司机可比后世的司机要强多啦。
首先他们工作就是稳定的,谁也开除不了他,其次他们都是部队转业回来的,个个都有人脉。
你想想,这个年代能干上汽车兵的,哪个家里不是有点能耐的?
这个徐师傅也是如此,他老子是老格命,但是前些年的时候呢,不幸没挺过去。
后来平返的时候,他老子的战友重回岗位,虽然他年龄没到,但还是给他安排进了部队,没待两年就嚷嚷着要转业。
只好又给他安排到客运公司,这期间到底挤下去多少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轮渡给力,再加上夏天日头长,天擦黑的时候,一行人总算是到了报到的宾馆。
“嘿嘿!岑校长还没来过省城吧?”葛欣搭着岑济肩膀下了车,活动活动筋骨。
这个年代是没来过,不过几十年后倒是经常过来,跟几十年后的遍地高楼比起来,现在的省城着实有些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