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抄经的时候,芸柔总是在旁边认真地看着。
“好漂亮的字呀!”
芸柔偏着头惊叹:“这么小,又这么黑!爬在纸上密密麻麻的!”
“这是小楷。”觉慧给她解释。
“哦哦……”
芸柔点着头,可是并没记住。她不懂“楷”是什么意思。
“慧法师,你认识多少字?”
芸柔的语气里藏着歆羡,她并不识字,于是就屡发天真得可爱的问题:
“世上的字,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么?”
“大概,有几千……”
觉慧想了想,“但比不上星星,没有它多。”
“哦!”
芸柔便恍然大悟地点头,很用力地将这个数字记到脑海中去。
“我本以为几千已经够多了,没想到,星星还更多!”
觉慧起了兴致,笑着蘸墨,在纸上写下芸柔的名字:“你看,这就是你的名字。”说着将那张纸递给她。
芸柔捧着纸,一个劲地端详,简直好像捧着一个金盆,有些手足无措了。
“噢,这就是我的名字?真好看,像画一样……”
“你要是想学写字,我可以给你教。”
芸柔一下子放下纸,欣喜道:“真的么?”
“出家人不打诳语。”
然而芸柔学得很艰难,好半天,连一个字也写不好。
“慧法师,还是算了,我太笨……”
她尴尬地就要起身,却被觉慧按住:“别动,不要走。我说过要教你的。”
觉慧拉过芸柔的手,用食指在女人掌心里一笔一画地划,非常耐心,“你看,仔细记着,是这样……”
芸柔听着,一点点涨红了脸,心思却没有在笔画上,眼睛不自觉地变得飘忽,跟着觉慧的指尖走。
佛女的手很柔软,微微有些凉,划在她的掌心隐隐发痒。
而她的手却很粗糙,掌心还有茧,这让芸柔几乎想把手羞惭地抽回来了,可又不舍得,因此只能如坐针毡地贪恋这点柔软与亲近。
早在第一次在讲经场望见觉慧时,她便觉得,佛女实在是很漂亮,看起来很文雅,又白又好看,声音也好听,像庙里供奉的菩萨像一样漂亮——不,不对,这样离近了看,简直,简直比菩萨还更漂亮……
“芸柔?你有在听吗?”
觉慧发现了她的走神,无奈地敲一敲桌子,惊醒芸柔。
“你——”
刚想像批评师弟一样批评芸柔,觉慧便撞上了芸柔慌张躲闪的眼睛。
她看到小妇人的脸庞有些发红,粉蒸蒸的,略有薄汗,像一朵带露的花,责备的话卡在舌尖,便怎么也说不出去了。
而且不知怎的,她自己的脸也渐渐烫起来。
她快速地把手抽回来:
“……今天就学到这里。”
自那以后,两人就心照不宣地不再肢体接触。
芸柔也不再磨墨,重新回到床上静养。
她们这样静静地呆着,可以一整天而不说一句话。
奇怪的是,房间终于重归宁静,觉慧却不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