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人中,谁也没有刘君魁梧壮实,他是哈尔滨人,长得虎背熊腰,浑身的肌肉圆圆鼓鼓,好象要从肉皮下面拱出来。
他待人和蔼,每当我瞅他时,他便冲我慈祥的微笑着,并时时地点点头。
他是单位里有名的大力士,大家对他均敬而远之。
别看他平时很和善,一旦发起脾气来,就像一头倔犟的大公牛,任何人也抵挡不住。
有一次,他的儿子被周扒皮用砖头打肿了眼睛,怒气冲天的刘君追赶着周扒皮绕着住宅楼跑了好几圈,直到一巴掌将其打翻在地,那惊心动魄的场面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刘君和岳父岳母共同生活,组成一个让人羡慕的和睦之家。
很遗憾,他刚刚过完四十岁的生日,就发现患有可怕的白血病,送北京治疗,还没过两个月便被装在骨灰盒里送回了家,扔下三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金大炮今天把院长给骂了!”
刘君站在屋子中央,掐着腰说道。
“哎,金大炮啥心眼也没有,人家装枪他就敢放!”
杨姨解释道。
“×老师啊,我看,咱们得写个材料,向上级反映反映大蚂蚱的有关问题,他家历史不清白,他爹作过伪满的警察,解放后,还投机倒把!”
杨姨一边说着,一边用雪亮的眼睛盯着妈妈。
“我早就知道,就是总也拿不出证据来啊!”
妈妈说。
“他跟刘淑杰关系不明不白的,总是在一块嘀嘀咕咕的,肯定是搞破鞋!”
刘君说:“等明天我回家找双破鞋挂在他办公室的门上!”
“那可不行,不行,大蚂蚱脾气可爆了,弄不好,……”
老军医惊恐万状地摇晃着脑袋。
“我怕他?不服就比划比划!”
刘君一脸不屑地说道。
“对,这个办法挺好,一下子就能把大蚂蚱搞臭!”
杨姨不无得意地说道。
“用这种办法把人搞臭,不太好吧!”
妈妈迟疑地说道。
“哎呀,×老师啊,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这年头,什么办法不用?这也不是咱们自己的发明创造啊!现在就兴这个!你没看到矿山科的王亚莉,脖子上挂着一双破鞋,满办公楼地游行吗!”
“……”
围坐在屋子里的这些人,均有一个共同的、彼此间心照不宣的目的:希望在这场空前绝后的政治运动中,把握住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紧紧抓握住命运的咽喉,捞取实惠,从而飞黄腾达、鸡犬升天。
若想实现这一宏伟的理想,必须扫清掉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不择手段地把那些绊脚石以及众多的竞争者搞垮、弄臭!
不要急于给我们下不仁不义的结论,大家彼此间不都是如此嘛,你看,险恶的对手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正在磨刀霍霍呢,恨不得一口把我们全部吃掉。
谁也不愿让灾难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啊!
一番高谈阔论之后,大家便以笔做刀枪,口诛笔伐。
他们一头扎进报纸堆里,像寻宝似聚精会神地瞪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