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说,他们到底是男是女?”
“那个局主,是个女的,她原来娶得媳妇,就是柳家的姑娘,其实是柳家公子。”
“不会吧?”
“我都说我亲眼见的了!他们带着孩子出来玩的,一家三口,能作假么!”
“看不懂,算了,管他们是男是女呢,镖局的镖资低就行了!”
几个士兵换了外出的衣服,说说笑笑走掉了。
留下营帐中,擦着狰狞伤口的齐洵,默默发呆。
他其实是一直回避着临阳中的任何消息,不想听,不想看。故意遗落那边传过来的一切。
可他也不是没有听到过,外头传言的那么模糊几句。
齐洵不想去想,却还是忍不住,曾在夜深人寐后,咬着被子愁闷。自己曾经,到底做了些什么?想一想,他就只想钻进被子里。
他们……来丰州了?
齐洵垂着眼,裹了伤后,去找了头儿领假。
他告诉自己,休沐早就安排好的,他才不是为了别的。他该回家去看看了。
这几年,齐洵挣了些银钱,统统给了陆夫人,陆夫人什么也不会,最终落在了小妹手里头。
年纪最小的小妹,头脑灵活些,在丰州租赁了一个小摊子,卖起了小吃。
齐洵去的时候,穿着粗布麻衣的陆夫人与二妹正在掀蒸笼,小妹手脚麻利地给客人装着吃食,笑着递给客人,换来两个铜钱。
“哥!”
小妹如今也十七八的人,这些年在市井,把她从小的仕女规矩大家闺秀气度通通扔了,如今看来,就是个长得清秀又机敏的小姑娘。
齐洵往摊子旁一站,他一身的杀伐气息,令周围人退避三舍。
“二郎,你别在这儿杵着,进屋去休息休息。”陆夫人怕他影响生意,推他去后面的砖瓦房。
齐洵慢吞吞洗了手,站在摊子前,不容拒绝道:“我来卖,你们去歇会儿。”
他人高马大的精壮青年,站在摊子后头,卖着巴掌大的糯米甜糕。他站了有多久,摊子就有多久没有生意。
被推到后头去的陆夫人和两个妹妹有些犹豫,看着那高大而落寞的背影,陆夫人一咬牙:“算了,就当今儿咱们早收了摊子。”
齐洵站在摊子前,双眼注视着人来人往的道路,街上到处都是小孩子,跑跳嬉闹,围着各个小吃摊大方地掏出铜钱。周围一圈,唯独他面前,空无一人。
“叔叔,给我一个甜糕!”
齐洵正发呆,忽地听见了一个甜甜的声音,他低头,看见摊子前,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娃。
小女娃娃挽着垂丫髻,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笑起来嘴角弯弯,一颗小虎牙露了出来。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袄裙,手袖绑着系带,手中举着两枚铜钱,垫着脚朝齐洵晃了晃:“叔叔,够么?”
齐洵回过神来:“够。”
他装了一块甜糕进去,想了想,又装了一块进去。
正要递给小女娃娃的时候,小女娃娃甜甜笑了笑:“谢谢叔叔。”
小女娃娃伸着手,齐洵却没有递给她甜糕的纸袋。听见她夹杂着临阳腔调和漠北腔调的可爱口音,齐洵又往里头加了两块甜糕,把纸袋装得满满,才递给小女娃娃。
“这么多!”小女娃娃有些诧异,抱着满满一袋子的甜糕,皱了皱鼻子,朝身后提高声音,响亮喊了声,“爹爹!娘亲!过来吃糕糕!”
齐洵手里头还拿着夹子,呆呆看着小女娃娃,踟蹰着:“你叫什么?”
小女娃娃对着他嘿嘿一笑:“我小名巧巧,大名叫幸。”
“幸?”齐洵舔了舔唇,问,“姓呢?”
“我姓贺兰!全名贺兰幸。”小丫头贼兮兮笑着,“我爹说,有我是幸运,娘说,有我是幸福,所以我就叫幸了。”
“叔叔……”小丫头歪了歪头,好奇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我爹娘说的旧人啊?”
齐洵心里头一颤:“……为什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