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梁安是什么意思,这事略想片刻就能顺利串联起来。
梁安要和弘文帝作对,把弘文帝试图推出去的靶子换成自己。
京都中各方势力之间按兵不动,除了坚定立场已站好队的人,更多的是隔岸观火之辈,而他们要看的这把火,苗头在这位平南将军身上。
梁安的支持对未来储君意义重大,甚至远超过了弘文帝的圣意。
可在这些人看来,梁安的行踪令人捉摸不透。
起初人人以为他同右相一样是坚定的保东宫一派,结果不见客不赴请的梁安竟走进了瑞王赵宴时的府上。这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人默默关注起了本不被在意的赵宴时,连对东宫的关注都少了三分。
眼下梁安这可以称得上鲁莽的妄为行事,确实搅得这潭水更浑了些。
即使再有心计的弄权谋术之人又怎么能想到梁安这糊涂事做的确实没有什么深意,就是单纯要他们乱起来。
林鸿羽掐住两额,压下心里的火气:“你有事瞒着我。”
“可我不能说。”梁安老实点头。
他既决心做锯嘴葫芦这对话已经没有再进行下去的意义。
林鸿羽摊手认输:“好,我不问,那你说,你还想做什么?”
见林鸿羽不再纠结此事梁安松了口气,尤其他既然问了,一定能帮自己想点更聪明有效的办法。
他忙说:“最好见见宣王。”
“宣王?”林鸿羽一副看梁安疯了的模样。
他气极反笑:“京都之中谁人不知宣王是太子一派的,他与太子兄弟亲厚,就连皇帝都把宿江南北一带的盐粮民生一应交给他打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皇帝给太子养得粮仓!别说现在宣王不在京都,就算在京都你要见宣王,见他干什么?叫他去告你的状吗!”
宣王赵敏时是太子的大哥,也是弘文帝的第一个孩子,为人勤勉温和,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大毛病,但这样一个中庸之人对这个太子弟弟可谓是真正的手足情深。
两人可算是一同长大的手足情深,不说幼时他就与太子亲厚,常常陪太子一起玩耍,就数年前还没受封爵位的大皇子听闻太子病倒,没有诏令的情况下不顾弘文帝可能降罪于他,一路纵马回京哭得泣不成声。
听了一句不知真假的话就立马揽了不讨好的担子在自己身上,费时费力用了五年时间为太子运山来京,建造了现在的东宫别苑园林为太子养生祈福。遥想那时梁守青听闻此事硬是连发三封急信反对,可惜没有结果,朝中骂名全被大皇子一个人担了。
所以在争嫡之斗中甚至根本没有宣王一派,只因人人知道宣王是保东宫党,他对皇位没有野心,与太子作对就是与他为敌。
一番失语后林鸿羽大概明白了梁安的意思:“你要京都中也形成三足鼎立模样?”
林鸿羽想到了梁安不会有什么好主意,也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粗暴的烂主意。
梁安想得未免太简单了,要平衡势力哪里是他自己随便想想就能做到的,要是这么简单,历代皇帝也不必殚精竭虑制衡百官了。
不等梁安再说,林鸿羽已自顾皱紧双眉分析:“赵宴时除了你这么一个空壳子,没有任何一方偏帮,你又哪里来的胡乱点子?”
更何况还有更要紧的。
“皇帝一心认定你看重东宫,才会事事以你为先。”林鸿羽心情沉重,这才是他今日前来最担心的事:“现下他病倒了无暇顾及此事,等他好些了,听说了你四处来往,哪里是那么容易遮掩过去的。”
赵宴时那里是弘文帝默许的,可见了四皇子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四皇子是零零散散反对东宫的人中最有力的竞争者。他母亲是当朝贵妃,支持他的人就在大殿左侧,势力与太子的支持者旗鼓相当。
如果弘文帝知道梁安与四皇子勾结在一起,甚至还有策反宣王的意思,只怕就是拼了自己最后一口气,也要冒险制裁梁安。
“我也想过。”梁安也不是什么都没想不管三七二十一贸然行事。
“等我见过他们后,再面见东宫,把秋猎之事筹谋的计策说给他听,以此打消他的顾虑。”梁安说,“至于四皇子,我向东宫直言只是虚与委蛇,令他放心就是。”
林鸿羽目瞪口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梁安的天真。
他艰难开口:“你可曾想过,如果东宫不信呢?”
梁安皱眉,这倒确实没想过。
林鸿羽僵住,他果然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