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保证赵宴时不会消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叫梁安永远不会失去。
“害怕又能怎么样?”
赵宴时从背后抓住他胳膊,用了点力气叫梁安转过来,回身撞上了房门。
他不看赵宴时,攥紧拳头将脸偏到一侧。
“承认害怕会怎么样?”赵宴时又问。
他的手真凉,在托住梁安脸颊时让人不由自主抖了。
赵宴时要梁安正视他,要梁安不能躲开,要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你在害怕失去更多。”
梁安微微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赵宴时,他们两个挨近的距离仿佛就要融为一体,梁安不敢呼吸。
他被戳中了心事,被戳穿了他不在旁人面前承认的事。
赵宴时还在说:“你害怕失去了父母兄长之后,再失去于你而言算得上朋友的我。”
“不是!”梁安摇头,脸肉蹭着赵宴时钳住他的拇指,他呼吸急促,终于再垂下眼睛,“不是这样的宵行。”
赵宴时还没再进一步,梁安猛又抬头,这次使劲睁大眼睛回视不敢回应的赵宴时的眼睛。
“不是算得上朋友,不是的宵行。”梁安的声音在抖,莫名的,毫无根据的,梁安的声音忽然哽咽,他再瞪大眼睛,强忍着能感受到湿润的眼眶充盈更多的酸涩,“你对我而言,才不止是这样!”
“算得上朋友”,这不是梁安世界里给赵宴时的身份,梁安深切感受到,和最开始初识时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是赵宴时离不开他,是梁安离不开赵宴时。
赵宴时这个人一再模糊又具体,在梁安的人生里已不只是“赵宴时”而已。
越来越多的,梁安像是把赵宴时当做了苦闷人生中可以喘气的出口,无论赵宴时带给他的快乐还是痛苦,梁安都愿意承受。
他没有深思缘由,更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但好像把一切余力用在赵宴时身上,去保护他不再受伤也好,是使出浑身解数希望他能笑笑也好,因赵宴时在,梁安好像过上了不一样的日子。
从前梁安很快乐,有爱他如一的家人,有过命交情的朋友,有出生入死的兄弟。
梁安忽然想起来赵丹曦曾对他说的话。
她说:“你又和我有什么不同?”
“你,梁绍,林凇平。”
“哪个又只能做自己了?哪个不是自出生起就被属于你的命捆绑着朝前走。”
“走的每一步路,做的每一个决定,当你以为那是你从心而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也不过都是他人给你的活法。”
“你以为你有选择,其实根本没有。”
不过月余前的事,梁安听见时只觉得莫名。
她说:“没关系梁安,我和你一般大时也尚没有意识,但长大成人是一瞬间的事,你总会因为某一件事也好,某一个人也罢……”
“……忽然意识到。”
“你得换个活法儿。”
梁安不知道眼前是否就是赵丹曦曾预测到的以后,如果是,那么梁安没想到,这一刻来得又急又快,如赵丹曦所说是一瞬间的事。
他在赵宴时身上找到了不一样的活法,只要一头扎进去,别的什么都不必再想,他顺势而为,跟在赵宴时身边,照顾他保护他,好像只要赵宴时能摆脱过去找到新的人生,梁安就能和他一样等到崭新的以后。
而现在,赵宴时对他说“算得上朋友”,梁安迫不及待纠正,必须马上告诉他。
“宵行,我——”
我怎么样?
赵宴时微微皱眉看他,试图从他急促的语气,焦虑的面孔上找到些什么,但梁安被那口气噎住了,他说了半截儿,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这句话是从胸膛中挤出去的,随着脏器跳动,从左边胸膛不顾一切堆在嘴边,不管梁安在想什么,只要张嘴就可以,可以说出他心脏发出来的声音。
“笃笃——”
“小王——呃萧爷,棒骨还和我睡吗?”是伏山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