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看着手里的叶子,嘴里的涩味还没消散,像兰渝每回硬塞进他嘴里的苦药丸子,一股子青泥味,比起吃药,真是宁愿病着。
兰渝……时至今日,梁安仍然想不明白,怎么会把兰渝牵扯进皇宫里。
师父平日最疼爱他,足有半年没看见兰渝回去,若师父知道他害的兰渝进了皇宫身处危险之地,会不会怪他?
梁安仰头,看着天上亮堂堂的月。
他还真是一件事也没做好。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哭过,痛过,恨过,厌过,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过……但身边的人他一个也没保护好,身边的事他一件也没能挽回。
就连他深以为被自己拯救的赵宴时,似乎也并非如此。
还真是没用。
梁安笑了。
他随手丢掉叶子。
过去的事不可挽回,往后的日子,他总得打起精神做点什么,无论需要他付出什么,总要跟头上的天斗一斗,跟藏在暗处的贼人搏一搏。
如此才不算愧对他名里的“梁”,总不能日后也去见了爹娘大哥,跪在他们面前连句“不负所托”都说不出口。
那也太可笑了。
事情不算糟到极点,很多事也算得上好。
比如青州有鸿羽在,比如赵宴时远比他想的还更坚强。
这也算上天垂怜,没叫他梁安殚精竭虑而亡。
一个青州,一个宿州,都不必他孤身一人顶着。
有他最好的兄弟在,有他最……
梁安怔住,他心里一动,缓缓抬手,落在了左眼上。
【那就把它当做一场醉后可以选择遗忘的梦。】
指肚的凉落在薄薄眼皮上也叫人瑟缩着抖,和那天蜻蜓点水的嘴唇一样,轻轻柔柔落在上面,只有闭眼眨落的眼泪滑过脸颊,甚至来不得思索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亲吻。
梁安知道,那不是朋友之间会有的亲昵。
他不太擅长这些,也没人能去请教,但他没蠢到连这个都不明白的地步。
他想问问:宵行,这是什么?
但张口就只剩了“一起走吧”。
偏在左侧的心咚咚跳得厉害,梁安的手落在上面,好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连耳朵都跟着一起嗡嗡作响。
他说不明白,但他意识到,那不是对大哥的偏爱,不是对朋友的情谊,那还剩什么?
梁安不知道。
他意识到这不是存在于他已有认识里的喜欢,但是什么?
他不明白。
他迫切需要有个老师来教教他,如果那个解答的人是赵宴时……
梁安耳朵烧起来,脸色越来越纠结,幸好天黑没人在他面前,否则拉个小孩子来会吓哭也说不定。
好像不太好,如果是赵宴时来教给他这是什么,似乎比起任何人都更叫人无措难捱。
梁安摇摇头,把越来越奇怪的思绪甩飞。
但没什么,梁安想,他会弄清楚的,会尽快。
所以他在做什么?王妃看起来是个温和有礼的人,想必不会为难他。
小春和李不为跟在身边,也总算有能照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