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不过才刚十二,也是个可怜的,襁褓里就被带进军营,老卢带着,一群男人看着在青州长大的。
这次出来,也是想历练一番。
“豆儿,你师父好好交代给你没有?近日有信么?”
小豆子摇摇头,又慌张道:“师父都仔细叮嘱过了,若有信来天塌下来也先递给将军的。”
这孩子老实,是个实心眼儿的,向来孝顺老卢是人们看在眼里的,乖得叫人喜欢。
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儿逗笑了人。
旁人故意逗他:“小豆儿,将军问你句话而已,像是上战场似的?是不是拈了句谎儿?”
小豆子的脸红得煮开了似的,垂着脑袋揪着衣裳,支支吾吾磕磕绊绊急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别欺负孩子。”梁安瞪了他们两眼,一群汉子这才噤声。
梁安又拍拍小子的肩膀,笑道:“好豆子,别听他们打趣,自个儿玩去!”
豆子眼泪都窘出来了,蹭着眼睛答应着跑远了。
这下人又笑起来:“这孩子,性子这么不禁闹可不兴。”
梁安气笑:“你们这些老油条,少欺负他。”
这帮人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挤在梁安身边说些没正经的。
这下气氛缓和,梁安拿他们没主意,笑笑也就算了。
散了之后,梁安自顾去了别院悄悄看一眼自京都跟来的京都兵。
比梁安以为的懒散稍好几分,听见一两句抱怨不知何时能回京的话,梁安默默离开。
自京都随赵宴时赴宿的人里没有可信之人,如今算算,只有春子和李不为跟在赵宴时身边算是自己人。
现下看来一切都好,只是难免担忧未来他走后如何。
更不知晓远在京都的那位陛下究竟有何打算,这么长时间仍然留宣王在京,似乎也不正常。
尤其弘文帝病情好转,难道不急着叫赵敏时回宿州来管事?
这些事想起来又没完没了没个答案。
再说起淮州,梁安难免想到谷摇光兄弟二人,自离开后杳无音讯,也不知近况,倒是奇怪。
梁安独自骑在马上拧眉深思,怎么自离开京都之后无论哪里的消息都来得这样艰难,有种被困在孤岛上四处无可依靠的虚空之感。
京都的兰渝、梁棠月,青州的林鸿羽、盛天,淮州的谷摇光、谷知昂,甚至离别之前说好来信的凉州的老五老六两位王爷,几乎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下一想,梁安很奇怪。
他像被驱逐到了与旁人分离的另一个宇宙之中,耳朵眼睛都被捂住,只能看见眼前的人和事。
仅仅能确定的只有京都的妹妹尚且无虞,这也叫梁安能不那么紧绷,毕竟其他人无论如何有自保能力,若连妹妹的消息都一丁点儿没有,只怕梁安真要杀回京都亲眼瞧瞧了。
现在只盼着老卢快去快回,最好的结果就是带回好消息来。
阳光明媚只是一瞬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午后抵达目的地时候隐隐有雷鸣声,梁安抬头,豆大雨滴正中眼皮,打得他睁不开眼。
不过只是淅淅沥沥几滴而已,街上寥寥行人不慌躲雨,只是脚下步子快了几分。
这样大船楼自然不能就在闹市之中,琼楼舫在偏远郊区地。
这种天气闷沉沉的,要下不下叫人心里不痛快,梁安抹去眼底的水痕,敲开了停在渡口的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