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从未这样同他说话。
担忧,心疼,温柔叮咛,急躁劝阻……种种种种,自初遇至今,梁安未曾对赵宴时有一时半刻狂躁愤怒时候。
好像赵宴时做什么也好,梁安不满,但可以忍下,梁安不痛快,但不想问也不想查探。
他在赵宴时面前总是救世主的模样,以神圣姿态守护着这在他眼里不堪一击的脆弱男人。
他不高兴不痛快,但从不质问,从不刨根问底,面对旁人哪怕只是小小不对劲,梁安都能铆足了劲去追寻结果,但对赵宴时,他总试图冷静。
若赵宴时寻花问柳,他自顾去喝酒看究竟何方神圣迷人眼,若赵宴时亲近美貌女子,他斥责自己胡思乱想,即便不悦也不肯去问清楚。
赵宴时不喜欢。
他要梁安把眼睛黏在自己身上,要梁安连一根头发丝都是自己的,要梁安心里不准有任何人排在自己前面,要梁安霸占他,禁锢他,独自拥有他。
要不高兴,要不痛快,要生气难过。
听着呼哧喘气的声音,赵宴时反而开始高兴。
“我笨,我傻,我呆,你何必非要逼我?”梁安垂着头咬牙质问,“你想要我怎么样?我在你眼里是出尔反尔的人吗?我辗转难眠不思茶饭做出的决定,用尽所有力气才能承诺的事,你怎么能这么轻易说出口……”
怎么能说他骗人?怎么能斥他后悔?
梁安眼眶都涩了,他咬紧牙关,强忍着要抚平喉间震动的抖和眼底要溢出来的什么。
他无比委屈,面对赵宴时,从未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委屈难过。
“我只是,想要相信你,不行吗?”
梁安的声音还是抖了,他颤声质问。
“你说不准退后,我就往前走,你把皎洁带在身边,大声告诉我她是你赵宴时的夫人——”
粗喘声顿住,山风呼啸而来。
“我应该怎么做?”梁安抬头,他很冷静,不难过,只是眼泪不听话,“如果信你是错的,那我该退到哪一步才是对的?”
泪从眼底滑落一颗,坠在握着梁安手腕的手上。
赵宴时的手被砸穿,被潮湿淹没,风浪捂住他口鼻,使人无法呼吸。
“你教教我。”梁安说,“我会学。”
嘴唇是凉的。
被山风吹了这么久,应当是凉的。
在贴近的时候,有手攀上那张有灿烂笑容的脸,蹭掉眼角的湿,鼻尖蹭过他的脸,两人的呼吸融在一起。
分开时似乎热起来了,两人的额头贴着,赵宴时轻轻摁住梁安后脑。
“就像这样。”
赵宴时的声音像从山谷中回荡到耳边的,梁安耳边嗡鸣轰隆着。
“质问我。”他说。
问他心中的人是不是梁安,问他为何如此,问他思念该如何,嫉妒难过又该如何。
为他心痛,为他痛苦。
嘴唇被细长手指蹭过,梁安沉声开口:“我能相信你吗?”
“也许不能。”赵宴时手指停在他唇角,托着他的下巴感受到一瞬间的僵硬,又低头落在上面。
梁安抓住他的手。
“你尚不知。”赵宴时带着他的手,落在自己脸上,轻声道:“你于我而言的意义。”
当允许梁安触碰他的时候,当能亲吻他的时候,当愿意解开衣衫的时候。
梁安,别相信我,但要爱我。
不要逃。
也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