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坎坷,走得平淡。
到真正离别那日,也只剩了寥寥几人而已。
要留下的人以为须得仔细商议,没想到无论春子还是李不为都应允留下。
梁安与李不为单独碰了一面,不必他说话,李不为自顾说道:“小生明白。”
李不为想好了,也非耽溺于哪人哪事之中,因他做出抉择,他想要的,或许不在远方,而在脚下。
在梁安身边在马背上颠簸非文人所擅之事,未必能助他成事,此时留下,正是为李不为口中的清明天下。
他很清楚。
他神情变了,梁安讶然且暗暗点头,此时更相信他所看见的李不为正如他所期望的那般拥有强大内心,而非脆弱表象。
一切尽在不言中,天地广阔,等再会时。
梁安见到春子时也诧异小伙子长大了似的,眉眼间带着愁容,却没多说别的。
春子道:“将军放心。”
后半句他没说出口,是会照顾好王爷。
梁安拍他手臂,没有不放心的,春子机灵懂事,行事有方灵活不呆,有他在,起码小打小闹事都能处置,总不能指望李不为次次用身子拦在赵宴时面前护着。
剩下的就没什么,梁安看见在墙角露出裙边的姑娘,但他对皎洁已无话可说,是愧是愁,亦或者疑问烦恼,这些都抛在此地。
这里没人是梁安的附属品,他不是盘古伏羲,没法看透每一个人对症下药,剩下的,就顺其自然且看结果。
或许赵宴时自有主意,但梁安想通了,若皎洁不愿,总能离开,至于缘由,没人说他便不问。
对于这个半路救来的姑娘,他已仁至义尽,再多的也已不能了。
倒是伏山舍不得这个,不舍得那个,他与谁都是难以分开的好友,挨个儿走了一遍,泪眼朦胧着叫每一个人:“好好儿的。”
“遇上啥好吃的也想着些我,要万一我回来还能吃上呢?”
大块头抹眼泪,说的话如此孩子气,又叫人哭笑不得。
除皎洁出门了,他连赵宴时那里也去了一遭,搂着棒骨痛哭。
“大骨头,可得想我。”
顺手塞给赵宴时一包晒干的骨头棒,仔细叮嘱:“这是我啃完一个个晒的,啃得可干净了,小王爷,你收好。”
赵宴时本想伸出去的手僵住,很快收回,冷淡点头,好在伏山习惯了,唉声叹气放在桌上,抱住大狗又是失声痛哭。
看着狗被抹上鼻涕眼泪的毛发,赵宴时的脸色越来越冷,手掌越收越紧。
就在弦崩断的前一刻,伏山见好就收,老实退下,临行前朝赵宴时也挥手:“小王爷,你要好好的。”
可笑。
赵宴时唇角动了动,终于忍住了冷笑,目送这烦人的家伙离去。
本该去一趟王府的,但梁安思索后写了拜别信,临行前到府外恭敬一拜将信交给仆人,也算不失礼数,信中对程子衿多有感谢,再祈愿郡主安康,剩下的多一个字也没有了。
宿州热闹非凡,已是中秋了。
回想去岁中秋时候,他们许多人曾聚在一处,一盏盏放下的河灯随着水波飘远,不知几人梦成,几人尚在为其奋进。
眼里跃起那一日的火,印在瞳孔中的“梁”字浮现在眼前。
“我不求天,这只花灯托付给你。”
“靖之,祝我如愿以偿。”
马上回头,梁安望一眼琳琅阁院的府匾。
宵行,你的心愿可达成了?
而梁安的“天下太平”,他还得去追逐。
从这一刻开始,直到心愿达成,一步也不会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