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琮时眯眼问道:“这倒怪也,情起何时?”
林凇平微微笑道:“倒也算是陛下做媒,去岁此时,臣曾接住月儿抛来的彩球,其后……”
他点到为止,没再多说。
赵琮时脸色大变,险些绷不住了。
那时他违抗弘文帝命令,丢了手中的彩球,还当是林凇平解了围,却未曾想到今日回旋到自己身上,击中要害。
“微臣家中也尚有些与棠月来往的书信,月儿是女儿家,毕竟含蓄柔情,信中都是些关怀微臣保重的话,臣倒实在孟浪,信中之言不敢当众念给陛下,若陛下要取笑微臣,还求陛下待只剩君臣二人时悄悄取笑于我。”
林凇平的话叫在座许多人沉默,赵琮时怔住。
他话轻巧拿出了两人来往证据,又适时向皇帝示弱,用“取笑”二字把现下预备的“欺君”扭转成了君臣情深的玩闹事,全没有令皇帝下不来台的可能。
不愧是林凇平啊……众人心中叹道。
这些沉默的人中也包括梁棠月。
她垂头不敢抬起半分,自林凇平说要求婚起就已晕了心神,她从未……从未知晓这样心意……
信是真的,是她一封封写来递给林凇平,也如他所言,都是关怀他保重身体的话,再多的,棠月不敢再写。
她心中说不上是何感觉,只是,只是从角落中似乎有片雀跃地,在愉快说着,原来平哥哥……竟心悦于她?
林凇平口中那些写给她的信,她不曾收到,但不会质疑那是假的,平哥哥从不骗她,从来不会。
“我说从来瞧着你二人不对劲,原来竟藏着如此美事不与人说,该罚。”
众人又是一惊,纷纷看向这调笑着站起来的人,长公主赵丹曦。
她手里拎着酒壶酒杯,跌跌撞撞朝前走去,笑得明媚开朗。
“皇兄,依我看不能这般放过林凇平,我与他也算是青梅竹马的交情,自幼一同读书习武的,怎的要娶棠月这等大事不先知会我一声?你说是不是该罚?”赵丹曦边说边笑。
她指着林凇平笑骂几声,没站稳险些倒在梁棠月身上,棠月忙匆匆把公主扶正,惊得不敢松手,闻着她身上酒气倒不是很重,也不是很沉。
赵丹曦一番话令气氛再度斗转。
她醉了,理所当然看不见赵琮时的脸色,更看不见旁人的表情。
她端着杯子塞进林凇平手中,倒一杯酒,含糊醉道:“喝了这杯酒,日后你二人大婚我才肯去,否则可要我皇帝哥哥治你个欺君之罪。”
“灵慧!”赵琮时大喝一声。
赵丹曦回头,迷离着眼笑道:“哥哥,你快些叫人把姓林的捉起来,绑到林相面前教训,再狠狠治罪才解我气。”
语惊四座。
赵琮时像是真的在气赵丹曦醉酒胡言乱语,这下却再没有别的话能说。
林凇平,林广微,他果真能丝毫不顾及吗?
何况赵丹曦这一闹,若皇帝真治罪了,究竟像什么样子?
不知到底是权衡利弊,还是对多少年前的救命之恩尚没忘却,赵琮时闭眼轻吐一口气,声音冷淡挥手。
“你这丫头再胡闹朕先将你绑起来教训几日,伺候的人没长腿?还不快将长公主带下去。”
赵丹曦咯咯笑两声,趁着陶穗来前靠在棠月怀里去抬林凇平的手。
“怎么?皇帝哥哥允你成婚不值你饮这杯酒谢恩?”
林凇平掐着手中的白玉杯子,默默偏头,扫到赵丹曦身上,终于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