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女子的委婉含蓄嘘寒问暖而已,林凇平的回信热情奔放,带着藏也藏不住的,向往心悦之人的思念。
“思君如渴,入我梦来。”
力透纸背,含情脉脉。
令人不敢相信这露骨火热之词竟是林凇平那样的人能写下的字句。
被派下去秘密调查的人陈词清楚,二人自去岁伊始便有往来。
不必深查,街上许多人知道,林凇平曾不知几次派人专程到梁府中接了梁家小姐去林府上,毫不避讳旁人,林府两个丫头就在轿外陪着,当时民间已有传闻好事将近,否则好好的小姐这样往来岂不坏了名声。
此乃缘起。
弘文帝精心安排的一切毁于赵琮时随手丢掉的那颗彩球上,而恰好就在那时,球正正好好落在了林凇平手中,接住了来自梁棠月抛出的,带有弘文帝所赋予的寻觅郎君意味的那颗七彩绣球。
此乃情起。
梁棠月被接入宫中之后,林凇平每每来宫与皇帝叙事,之后总要求请看望棠月,赵琮时只当他是因与梁家交情而已,甚至赞他几句有情有义,万万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
此乃情根深种。
好一个两情相悦,好一个情难自已。
好,好,好。
种种情状已容不得赵琮时不信了,他怒中抓烂了那一沓看也看不完的信,怒极反笑,却是苦笑。
合情合理合宜,从哪里纠错?
难道要斥林凇平自一年前便处心积虑要与他作对?他是神仙,未卜先知?!
所有人被赶出殿外,赵琮时眼底泛红粗喘着撕烂了手底的信。
里屋安静坐在琴案前被人忘记的贤妃娘娘,纤纤玉手捻起飘到脚下的碎屑,寥寥几字,缱绻缠绵。
原来,林侯爷喜欢的竟是梁小姐那般女子。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果真如此?
纸屑从手中飘落,她听着屋外震怒之后的安静也放缓了呼吸。
她想:那果真是瞧心爱女子的眼神么?
弘文帝听着严汝成一字一句念来,隔着屏风瞧不见他神色,只能听着如破掉某处的风箱一般呼哧漏气的喘息声。
掌事太监周福附耳过去,很快出来,告诉严汝成可退下了。
“汝成。”
那声音含混不清,但严汝成立时站下了,回身恭恭敬敬跪下。
“去查。”
严汝成唇下的胡子动了又动,叩首道:“遵旨。”
梁棠月浑浑噩噩过了许久,顾不上想别的,只是一再怀疑这一切是否是梦。
她自宫中回家,郑伯两眼止不住流泪,嘴里还劝着小姐,这是天大的好事。
一应事情都有郑伯操持,他去祠堂上香跪拜,哭着向梁家诸位英灵絮絮说了许多,起身时拭泪道:“小姐喜欢,便没有比他更相配的良人了。”
林府也派了人来操持着,思儿昭儿两个丫头专程来陪棠月,寸步不离。
梁棠月不知该做些什么,干脆就在绣房中整日做些针线活,却做得心烦意乱,常常针扎了指头,渗出血染脏了绣布,便悄悄收起来,重新开始,直到又一块布被血染花。
成亲?她从未想过。
和林凇平成亲?更是从未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