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跟在梁安身边,看他进了审问俘虏的地牢后观察片刻,脸色更难看了三分。
东邦兵逃走了一些,被活捉的也是一小部分,毕竟赵昕时带来的凉州兵也不过千数,在日夜赶路当下应战能赢下,也还是梁安心中早做打算的结果。
本想无论抓住几个,总能有撬开嘴说话的。
没想到……
地上死了一片,死状难看,唇角溢血,唇色乌紫,一看便知是中毒身亡。
“他们太快了。”老卢沉声说道。
并非解释开脱,而在阐述事实。
不怪他们不警惕,而是这些人实在太快了。
有人接话:“简直就是奔着死去的。”
跟南祁打仗打得多了,从梁家人手下待过的青州兵本有这样的意识,但因是东邦人,到底疏忽了。
听见齿里藏毒的话,梁安心道是南祁的手段。
南祁没有俘虏,要么胜,要么死。许慎一为人狠辣冷血可见一斑。
这军令是任何一个正派军人不容于眼中的狠毒,但许慎一做得轻巧,且将整个南祁军队训练如一。
被敌人捉走的那一刻,南祁人会毫不犹豫求死,不偷生,不给敌人丝毫机会。
旁边人恨恨咬牙:“怎么会想到这帮山里来的也学了这招?”
他们人手不足,不过一百来人分了几队,多的是去追袭逃窜东邦兵的,至于淮州的,青州这些人在这段日子里认清现实,早对他们失望透顶,梁安亲自吩咐下来的事哪敢叫他们做,否则岂不再出乱子。
本想先捆好了,送到牢里再好好扒了衣服查有无藏匿凶器,结果还没动手,已有几个口中涌血瞬间毙命。
老卢动作已算是极快,反应过来喊了一声“掐腮”,早已晚了,这些人不知何时咬破的毒囊,现下不过是发作早晚的事,一个瞬息之间,全死完了。
“早知如此,说什么也先打碎了他们牙再说!”老卢一捶手懊悔。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梁安没停手,沿着死尸扯下了几人上衣,停顿片刻后动作越来越急。
“不怪你。”梁安出言安慰,再拉开一人看着肩膀上的图腾,终于站起来,“一开始就是前来送死的人,你的拳头快不过他的意志。”
怪不得。
下钳关外梁安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除了骑兵还有五成步兵,东邦军那种群龙无首的散乱也不单是东邦人生性莽进的缘故。
在没有绝对人数优势的情况下,两千东邦精锐骑兵要打尚未习惯作战方式的淮州凉州士兵,不说易如反掌,也绝不至于落荒而逃。
原来如此。
老卢凑过去:“哪里不对?”
梁安往外走:“外面的尸体拉开衣裳瞧瞧。”
“衣裳?”
随即有脑子转得快的立时叫了一声:“海东青!”
在场人脸色都变了,匆匆蹲下扯开那些尸体衣裳看右肩上,有的空无一物,有的刺着一只展翅凶狠的鹰,那是东邦图腾,海东青,凡东邦男子参军者都刺在右肩。
梁安已重新看见阳光,已是夕阳了,他在昏暗廊道里抿唇快走,手指不由掐住手掌抓挠。
“怎么回事?”老卢反应过来已快跑追上来,声音里也是藏不住的惊疑。
“我来下钳关路上想好了一切应对方案,甚至半路叫伏山去凉州求援,这才争来了时间和活命机会。”梁安头也没回,“因我路上碰到了许慎一。”
“什么?!”老卢跌了一跤,终于还是被破烂失修的青砖路绊倒。
不等梁安回来扶他,老卢已连滚带爬蹦着追上去。
一向稳重的老大哥也控制不住乱了,他脑袋嗡的一声炸响:“怎么会,怎么会!”
难道就因为这个……
他惊叫:“所以除了有刺青的东邦人,剩下的那些都是南祁人?!”
梁安抿紧嘴唇没说话,恐怕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