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呢,可不止这个,先前我过来瞧见那个,说不准就是那个……”
那个傻的。
小六从车厢里出来,噘着嘴老老实实跪在赵昕时旁边,不高兴。
“不准来来回回。”赵昕时低声警告。
小六扶着膝盖跪得七扭八歪,几乎要贴在哥哥身上。
他也跟着压低声音嘟嘟囔囔:“皇帝陛下为什么要咱们跪着?他不高兴咱们来么?”
赵昕时默不作声,他抬眼看一眼皇城。
千秋节,除夕夜,无人愿意在这节骨眼儿放赵昕时进去一连说上几条坏消息。
淮州应战,奉川王擅自出兵,此刻更是无诏入京请罪。
这随便哪条出来都是触怒龙颜,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你说这奉川王是不是和那个六郡王一起傻了?就是求饶也得挑日子吧?偏要选在这时候。”
“这心思我都猜出来了,他是想着在这节骨眼儿上陛下能轻饶一命了,也不想想咱们兄弟的死活了。”
“就是,他没个诏令跪在城外,谁去给他通禀,叫他跪着吧。”
“你说这话不怕叫人降罪。”
“嘁,这俩王爷,还不定陛下身边儿的李公公说话顶用,我怕个什么劲儿?”
“谁说不是呢,他但凡有点儿能叫人怕的,就不会这节骨眼儿跑来京都求饶了,耽误我喝酒,真是烦人。”
旁边有百姓竖着耳朵听闲扯,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清楚了,这下再瞧这跪着的俩人也多了几分不屑。
除夕夜就来,眼下这特别日子宵禁解了,城中人越聚越多。
小六揉着腿几乎是瘫坐在地上了,委委屈屈瞪眼。
“我才不要去见皇帝,他不好。”
“不准胡说。”赵昕时轻声斥道。
天已大暗,他再看一眼因年节时分歪歪扭扭靠着闲谈的守卫,终于从怀中掏出信来。
他双手托着手中的信,大声喝道:“罪臣赵昕时有事启奏,有罪求罚,求请陛下允罪臣进宫请罪!”
烟火炸响,听见赵昕时声音的都纷纷看过来。
城中守卫一愣,反应过来也惊慌去拦。
“东邦骑军犯我淮州,罪臣未接皇命擅自援兵平南将军,其乃罪一!”
“罪臣不待陛下召见,擅离奉川前来请罪,不想陛下万岁千秋,未进臣弟恭贺之情,此乃罪二!”
“陛下!罪臣求请觐见!”
“什么?!淮州失守了?”
“平南将军?平南将军到淮州去?东邦人打过去了?”
一瞬间众人惊恐万状,话音顺着人群传进城中。
卫兵慌忙把赵昕时扶起来,这下求他再给些时间容许通禀。
赵昕时跪在地上纹丝不动,昂着脑袋托着罪己信道:“罪臣求请面见陛下!”
声音荡在空中,久未消散。
宫中许久没这样热闹过,自弘文帝病重,多年来无论年节都是轻巧办过,只有去岁中秋,弘文帝为太子造势的弋获围猎热闹非凡,却得了不愉快的结果。
今年至此,在朝臣口中尽是好事,尽是值得庆贺的事,皇帝陛下万岁千秋的诞辰节大操大办,连贺数日未止,天下百姓都知已是陛下千秋诞辰。
接上眼下除夕夜,盛况更是空前。
觥筹交错,皇帝欲要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