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尽快赶回镜州,决不能再叫任何人欺近。
那时京都皇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跪在皇帝寝宫外,束手无策。
太医院院使哆哆嗦嗦蹭着额上的汗,盼望皇后仁慈不要赐罪于他。
这病来得突然,院使连带着整个太医院无一人诊出问题,心里暗想着这玄之又玄的病只怕是民间盛传药王谷的神医转世也是个难题。
更何况,众人暗忖着,顺和帝自东宫时候病就从未叫太医院接手,向来是杨守仁伺候调理着。
不巧在此,杨守仁就在两日前亲自去山中采药,名目是为太上皇新配的丸药跑这一趟。
他进深山中本就难寻,更何况特意要了匹最好的快马,现在去寻人这一来一回少说怕要四五日后了,多说七八日后也有可能。
让圣上昏迷七八日,那不要了命了?
病有月余的皇后也拖着病体前来,大皇子日日随在皇帝身边,说是伺候,小小一个孩子不过就是陪在旁边,算是做给旁人看的尽孝心。
刚大选充盈后宫热闹了没两日,皇帝一病不起,后宫也人心惶惶,很快有流言四处散播。
凌云芷放权给严妙婷,分身乏术叫她治理后宫。
收到这懿旨严妙婷倒也惊讶,她称自己年纪尚小,怕是担不起这重任。
凌云芷道她向来懂事,伺候皇帝尽心尽力,贤良有德,不在年纪。
见她不是试探客气,严妙婷也只得安心接下了这事。
宣王瞒着弘文帝,也一头扎进皇帝宫里,含着眼泪跪在床边轻唤“陛下”,可惜皇帝没有因他兄弟情深好转。
“皇后,依你之见是否叫钦天监的人夜观天象瞧瞧?”赵敏时蹭着眼泪问凌云芷。
这是弘文帝在位时两父子惯常做的事,尤其自顺和太子时期好转,更是对天象事在意。
凌云芷几不可察蹙眉,很快低声道:“皇兄,程鸣玉暴毙后陛下一直未平复心绪,如今钦天监尚无监正提拔上来,此计不通,还是另行他法。”
“杨神医怎么偏在此时出门?”赵敏时唉声叹气,急得四处乱转。
“父皇一切都好?”凌云芷问道,“听闻杨太医进了新丸药去,对父皇身体极有益处,想必也是因此得允他出宫采药。”
宣王点点头,揩走眼角的泪,又道:“杨神医也是在读经中参悟,炼化丸药自己试药许久,无恙后才用给父皇,倒是果真有益处,可惜他此时不在,否则倒可以问问这药给陛下吃好是不好。”
他说到此处停了一下,急切说道:“皇后,你说给陛下服用些父皇吃的丸药可能行?”
若皇帝如今身体康泰自然是不能提这话,但如今都这样了,心里说句大不敬的死马当作活马医,吃了总不会更坏。
凌云芷皱眉,她倒是眼前一跳,眸光闪动着呢喃:“从前那位……”
一再危难之际数次救弘文帝的年轻人,左脸有半幅面罩的叫做……兰渝?
听见“兰渝”名字,宣王怔愣片刻。
他为难道:“兰渝不过是给杨神医打下手的毛头小子,算不得正经大夫,倒是从林相府中出来,眼下兴许是去为林相诊治头疾了。”
“可见林大人信任此人。”凌云芷道。
“倒不见得如此。”宣王摇头,匆匆道:“否则林相病重,头疾顽固半点不见痊愈,可见此人没有真才学,依我所见,不如先去钦天监叫人呈了星象来……”
“苏格。”凌云芷没再接话,叫了人来道:“告诉李三全,去召兰渝进宫,他若也道那丸药能用,送来给我服用。”
苏格应了:“是。”
“皇兄莫怪我胡乱主张。”凌云芷回头忧心道,“叫人再去一趟钦天监,也照皇兄说所说给宫里呈个法子过来,如此也算两不耽误。”
他看看躺着的顺和帝,唇边露出一丝苦笑:“皇后说的是,陛下洪福齐天,必不会有事的。”
他正叹气,瞧见一旁一直乖巧不说话的孩子,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瓜,也忍不住轻轻抚摸。
“元禛真是孝顺。”
他说完看着皇帝轻声叹道:“盼陛下无恙,也为大赵多添几个子嗣是正经事。”
凌云芷拉过元禛的小手,将他搂在怀里,不着痕迹掩住孩子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