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已容不得他不信了。
想到此处,又成死局。
梁安将这些事捆起来沉进谷底,无论如何要做到的是在这场大雨结束之前,将献氏赶出镜州界内,叫他们再不敢犯。
在梁安做到之前,镜州战败的消息以迅雷之势送进皇城,呈在顺和帝面前。
天象应兆。
荧惑犯心,战不胜国。
八百里加急的信中,“平南将军梁安在镜”几字锥心刺目,让被救回一命的顺和帝再度气血翻涌,晕厥前一刻,被银针救回。
杨守仁也总算是赶回来,时机恰好,不至耽误了圣人的贵命。
在侧殿守候的宣王长舒一气,对一侧的皇后道:“先前小王道那兰姓小子不过是个赤脚大夫,治不得陛下龙体,好在如今杨神医回宫,咱们心中也都有底了。”
“听闻去岁八九月里,皇兄也曾向父皇求了兰大夫专跑一趟宿州去为幼宁诊治,这一趟想必是白跑了。”凌云芷微微笑道,看一眼宣王,“我也正是因此事想着兰大夫总有过人之处,用一用倒也无妨。”
宣王轻轻叹一口气:“不过是病急乱投医,幼宁小小一个孩童,总也弱症,宫中杨神医是专伺候陛下和太上皇的,我心中再急也总不会失了章法求了杨神医去,不过瞧兰渝还算规矩,勉力一试而已,不曾报有希望。”
“听皇兄话倒是可惜。”凌云芷淡淡笑道,“幼宁不曾好转,不过是苦了你与皇嫂做父母的。”
“劳皇后惦念,也不算是全无用功,做父母的自然是不肯放过任何可能,子衿一封封信哭求来的,我也无法,怜她一颗慈母心而已。”赵敏时轻叹着说完,眼中泛出泪珠,很快拭去话锋一转,“倒是她母亲吃斋念佛的事一并做了,去了泉定小城中求了平安,幼宁不算康健,比起从前却是好些。”
说到慈母心肠,凌云芷很有感触似的,反而默默不语。
“苦了皇嫂。”她轻声道,“宫中若有能对症的无论什么,皇兄也大不必守那些规矩,拿了去给幼宁就是。”
赵敏时拱手谢过,又谢皇后宽仁。
“皇后莫要嫌臣多事,只是宫中事还要多劳心治理才是,全权交给那位容妃娘娘,总归不是正理。”宣王苦口劝道,稍稍压低声音,“到底是严相家的女儿,怎可容她掌权,陛下这边有我看重,皇后大可放心。”
凌云芷笑笑,掀开茶碗看着袅袅蒸汽,又垂眼放回茶盏的瓷盖。
“容妃年纪尚小贵在懂事,陛下日常也属意她伺候,可见是信任容妃的。更何况,容妃不正因是严大人的女儿才选入宫中?正如当年我是凌家的女儿才得以封为太子妃。”凌云芷笑笑,说起这些不该说的话也云淡风轻。
她抬眼扫过对面和气面孔:“我与陛下夫妻一体,同心同德,自然不好越过陛下心意,去挑剔哪位妃子的父亲是严相家的,哪位又是林相家的。”
“皇兄说可是这个理?”
赵敏时勾起唇角笑笑,还没说“是”,李三全急急忙忙从内室碎步出来。
“宣王殿下,宣王殿下!陛下急召!”
宣王脸色一变,忙起身跟凌云芷告退,匆匆跟着去了。
“皇兄,皇兄!”
还没到跟前,已听见顺和帝急声叫人。
“臣在!”宣王三步并作两步,拎着袍子大跨步赶到陛下身前跪下。
看着顺和帝苍白失血的消瘦脸颊,赵敏时的眼泪扑簌簌滚落,忙偏过身子蹭掉。
他哽咽叫道:“陛下,臣在。”
“皇兄。”顺和帝看见他躲避自己落泪,心里滚起一浪热流,他摸索着拽住宣王手掌,越握越紧。
赵敏时忙把眼泪擦干净,挥退左右,附耳过去听他说话。
“皇嗣,皇嗣……”
荧惑犯心,天子王者绝嗣。
战败已然应验,赵琮时竟来不及惊恐此事,而脑海里盘旋着董裕友所观天象箴言。
他不得不信。
他最清楚,在三年前那场弋获围猎中,同样死去的钦天监监正何槐堂所观天象一一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