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路带到哪里梁棠月不清楚,她本就少出门,此时心中慌乱,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梁安。
在申伯宗话语中所表达出来的一切梁棠月听得明白,她冷静下来不吵不闹,抓紧了手腕上的玉镯,不停在想除了那个雪莲纹家里还有可能会有什么能诬陷梁安的东西。
应当是没有的。
梁棠月反反复复在脑袋里想过,从进将军府开始直到每一间屋子。
再没有比她更熟悉将军府的人,旁人来了绝不敢说,但梁棠月可以,将军府里每一个院落每一间屋子里都摆放着什么,在什么方位,她都清清楚楚。
梁安回来之前,在家中的日子并不好过,梁棠月每日里都在重复一样的生活,她一遍遍走过父母兄长居住过的地方,亲手把屋里每一样物品擦洗干净,就连房中已不会再有人使用的被褥也是她连年拆开弹晒整理。
有事情做,日子就会快一点,不至每日都在沉默中盯着家中的池塘,想着若掉下去能不能见到想见的人。
因此她可以确定,只要她去过的地方,绝没有什么“通敌罪证”。
她心中有底气,不管是申伯宗还是其他人只要拿出了不属于将军府的东西来诬陷梁安,她在御前撞死也要说清楚那是遭人构陷,绝不会叫歹人得逞。
这些想通了,唯独那张印泥拓下的雪莲纹不知该如何才好……
她紧紧攥住玉镯,都把玉制的物件攥热了,仍然想不出究竟怎么拆解此事。
因她不知棒骨是谁的,不知棒骨的主人是谁,不知说了实话会给梁安又或者梁安的好友带去怎样的麻烦。
若是不说,如申伯宗之流来势汹汹,一眼便知是早已预谋好的歹意,梁棠月不说出原委,他们也必定会咬死不放这雪莲纹正是梁安通敌的铁证。
陪着她的思儿都感受到小姑娘的焦躁不安,她手上稍稍施力,算是给人一点力量,没跟来的昭儿此刻想必也得寻着人了。
而独自思量解决办法的棠月不知道,此事本就已难以善了,雪莲纹不过是给有心人的意外之喜。
此时,千里迢迢自宿州边城过来的两个衙役被人抬上来,在皇帝面前痛诉化名为纪老板的梁安是如何带着位西番女子招摇过市的,又是如何豪掷千金购买米粮施送的。
他二人捂着早已断裂两年之久的双腿,哭天抢地,颠倒黑白道不过是盘问了几句便被他连夜报复,打断了二人的腿。
不知忽然从何而来的人瞬间全冒出来,一个个都能拿出梁安与西番通敌的证据。
一直寡言的严汝成上前道:“陛下,申伯宗已率人去梁安府上查证,方才来人告知臣……”
他顿了一口气,几不可察笑了一声:“已有眉目了。”
“止步!”
思儿直视拦住她的人,不松开梁棠月的手。
她道:“敢问哪位大人定了怀恩侯夫人的罪?敢问可有明旨发落林府少夫人的圣文?若其中尽是男子,污了林相媳妇的名声,敢问在座哪个担责?”
她一连串质问,所有人支支吾吾谁也不敢应声。
毕竟可是林相啊。
再怎么样,就算梁安真倒了,这小媳妇儿身后还有林广微在,林广微是谁,北赵王朝有人不知晓的么?
趁他们面面相觑的功夫,思儿扶着人进了屋里,这是直接带她们进了宫,看来这些人是早有准备,她面上再镇定,心里还是咯噔直跳。
她表现得半点不慌乱,甚至掏出怀中的帕子替梁棠月拂去了椅子上的灰尘,一副梁棠月不是来受盘问而是赏脸做客的样子。
看得有些人冷笑连连,暗骂这小娘皮现下装腔作势,稍后瞧她如何哭求下跪的。
“梁小姐。”申伯宗一进来叫道。
思儿道:“申大人是否贵人忘事,叫错了人?”
在场人心里大多清楚这不知死活的丫头是为了哪一着,不就是要所有人心里都警醒着,不要以为梁安果真落罪就能欺侮他胞妹,如今梁棠月身上除了将军妹妹的称呼,还是林广微家的媳妇,林凇平的妻子。
即便梁安今日真倒下了,也不要以为谁都能胡乱折辱林夫人。
申伯宗不屑与她计较,心里清楚她再高兴不了半刻,干脆理都没理会。
“进来。”他扬声叫道。
梁棠月收紧手掌,克制回头,看他叫谁进来。
只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慌里慌张的。
梁棠月奇怪,她不认识此人。
“林夫人可认得此人?”申伯宗似乎看出来她的不解,带上笑意,“仔细瞧瞧。”
他这样一说,梁棠月不禁更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