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央突兀放着个青铜炉鼎,其中冒着火光,袅袅飘着青烟。
因她这句话,众人伏地更深,半点不敢吱声,一时间殿中许多人却静得只剩火燃烧的声音。
“陶穗。”赵丹曦叫道,“便照先前我说下的,一个个塞进炉子里去,直到有肯说的出来罢。”
“是。”
不等陶穗动作,地下一片哭声求饶。
“长公主饶命啊!”
“小人们不知啊,不知!”
“不知?”赵丹曦甩响长鞭,冷笑一声,怒喝道:“陛下、太上皇服的什么药你们不知?谁知?不问你们,难不成我知?”
她听着阵阵哭声,扬鞭落在面前:“杨守仁!”
被眼前的鞭子吓得往后躲,听见名儿从她口中喊出来,杨守仁几乎哀叫一声厥过去,被陶穗眼疾手快提溜住,硬生生提到了赵丹曦面前。
“你身为陛下和太上皇主治医,本宫不问你是不成了。”
杨守仁浑身哆嗦,哪里敢看这女阎罗一眼,哭得喉咙里想说个字都不成。
“既然不说,我看便先从你下手正是。”赵丹曦冷声说道,“你比院判都更得陛下信任,如今二位圣人常吃的药出了岔子,先拿你开刀,也不算冤枉。”
跪在地上的更觉冤枉,哪里来的岔子?自逆贼逃走后,这阵子太上皇精神都好些了,不知长公主怎的就挑了错不放过。
“长……长公主——”杨守仁强说了一句话,眼珠子见都要瞪出来了。
陶穗一皱眉,疾步拎着他朝外走,好在行动迅速,离了数步才淋湿了地,原是这小老儿竟尿了。
满堂无人敢笑敢看,只听着淋漓尿声更是胆怯。
“杨守仁,弘文二十四年于涓州闹市妙手救回濒死农妇,因而声名大噪,涓州知府上书陈表此事,二十五年太子太傅举荐进京,太上皇赐于当今圣上调养尊体。”
众人不知道赵丹曦忽然说起杨守仁来历是何意,这杨守仁多年来功劳也有,苦劳更甚。
尚是太子时的顺和帝也因他一日日痊愈,而后太上皇病倒几乎驾崩也是杨守仁日夜诊治一再救命,可说是天大的功劳。
今日弘文帝发病,长公主却不知发了哪门子癫,忽然打翻药碗,更是掀倒进药的碗盘,叮叮咣咣碎了一地,再没人敢拦着,只看弘文帝在榻上难捱,喉咙里发出粘滞沉重呼吸声,形容难看,众人大惊失色。
赵丹曦挺了半刻,眼见弘文帝越发不好,脸色难看,这才连忙急着把日常吃的丹丸塞进他口中,再见他渐渐平息才好。
她皱眉喊来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并杨守仁,不知是要个什么结果。
先前殿中有人因不将赵丹曦放在眼里,此刻已死透了,尸体就在一侧,还淌着血。
杨守仁倒在尸身身边更是吓得两眼翻白,喉咙里叫都叫不出来声儿了。
宣王谋逆至今已半月有余,皇宫中看似平息,气氛却极度紧张。
皇宫内外戒严,不准任何人再随意进出,主殿内外更是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夜里仍然灯火通明。
那日,前来救驾的赵丹曦横竖算是立了大功,陶穗又被她派去保护大皇子赵元禛,一来二去,她也算是护卫皇帝一家的功臣了。
顺和帝没空褒奖,也被吓了个好歹,整日里精神恍惚,夜里难以安寝,在榻上放了宝剑护身。
殿里的灯点得亮如白昼,不敢有半点影子飘在眼前,否则又惊得皇帝恐惧,举起剑来胡乱砍。
唯独还允以近身的,也只剩了皇后、赵丹曦和林广微。
这等情形下,总不能荒废政事,后宫只有元禛一个皇嗣,皇后也只好接过重任,带着年纪尚幼的赵元禛垂帘。
赵丹曦更得照顾弘文帝,到最后竟也只剩下林广微一个。
无法,林广微只得日日拖着病体照料顺和帝起居,半句怨言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