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叮嘱你的话,可告诉他们了?”弘文帝吃了丹药,心情舒畅。
他在等赵琮时认输。
他教养出来的儿子,并不曾学会如何做一个皇帝,弘文帝先是冷眼看着,父子两个一再经历些跌宕大事,而后他眼睁睁瞧着赵琮时如何把他摆弄好的棋盘下得一团乱,却迟迟等不来赵琮时前来,跪在他面前哭求“父皇”。
时至今日,他连唯一的女儿也填进去,这不知事的孩子不知感恩,叫他十分恼火直至如今。
可现在,已不是容这孩子胡闹的时候了,先是他激进将梁安罢职,弘文帝当时已觉太快,梁家人哪里是那样轻易推倒的,杀一个人简单,可弘文帝要的是本该臣服于赵氏的兵马诚心臣服于他和他的子孙。
那时,弘文帝已派人去同顺和帝说过此事,没有回音,结果林鸿羽反而将后事撑起来了。
这是弘文帝没想到的结果,却不免想也许是他一年年对梁家主将忌惮,经年积久的怨惧令他过分谨慎了。
每当弘文帝想更进一步想通匪夷所思的事,病痛便缠绕过来,令他无暇思考,更无法再试图重掌皇权。
若不是一炉炉丹药撑着令他好转,若不是真龙天子青天庇佑,他也早已不知魂归哪片仙身了。
可梁安死了的消息终于传回京都,弘文帝早已按捺不住。
如同对梁家人的忌惮一般,扎根深处的,还有对梁家人能拦住豺狼的信,梁安的死像是一个信号,赵丹曦的嫁让这分不安发酵,弘文帝终于承认,他等不来儿子低头认错的那一天。
心中冷笑三声,最终化成一声长叹。
鸢芳,咱们的儿子,很像我。
在这之中,弘文帝又生出一种复杂而难以理解的情绪,在愤怒中夹杂着无奈和笑意,为他把他和早逝妻子的儿子养得很有弘文帝年轻时样子的喜悦。
这让他止不住思念妻子,并将这爱再度转移到孩子身上,决心由他低头,来教教他年轻的皇帝儿子,如何拨乱反正,好好做一个皇帝。
“妾领命去见了皇后。”杨贤太妃意识到不该在弘文帝面前称别人为皇后,换了称谓道:“云芷那孩子如陛下所说,是极懂事的,她说一切由陛下做主,她会仔细劝慰圣上。”
弘文帝点头。
云芷的确如她所说,是个极好的孩子。
她是弘文帝专程从众大臣中选出来的家世,自她诞下便是照着太子妃的规矩教养修习长大的,自然没有一处不令人满意的。
如今他想了主意来,要杨氏去告诉凌云芷,他自有主意,只要琮时来见他一面,一切都还有救。
“广微呢?”弘文帝问。
“听闻右相病重,已许久不早朝了。”
这不中用的老家伙,弘文帝慢慢叹息。
如此也好。
他叹息完,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梁靖之这一死,能撑住赵军的成了林鸿羽,如今严汝成已是叛贼,朝中也只剩了林广微一个,若他精神奕奕,弘文帝才该担心,便该如当日扶起严汝成一般另用他人了。
还好,虽事态糟糕,却尚有解救之法。
林广微半死不活,林凇平一个瘸子翻不出天去,只剩林鸿羽一个,倒也出不了手心。
这样一想,倒该庆幸当年林凇平断腿了,否则,他林家一门三杰,却不知如何处置才好了。
他这般想着,略有乏意。
立时有人上来服侍着躺下,弘文帝闭上眼睛,杨贤太妃立时躬着身子退远,生怕影子闪到弘文帝眼前。
“叫他来前不必铺张。”
她转身要走,又听见弘文帝说话,站住再静静听着。
“就如寻常父子般说说话而已,不必仪仗宫人一群赶到这里。还如从前一般,独自来见就是。”
杨贤太妃低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