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黑暗中,梁安的眼睛依旧亮得吓人,这是从以前到现在从未变过的,梁安的决心。
若是以前,或许不行,但现在,梁安想,他已具备了所有能夺潭州的条件。
乌拓岭易守难攻,梁绍数次被拦在岭外正是因为他带领的是正规军队,无论如何不可能悄无声息越过乌拓岭。
而戎烈行事决绝,在占领潭州之后,将其围得铁桶一般。
先决条件不足,后期乏力,梁绍的失败是可预见的,即便再来一次,也难说能赢。
但现在,梁安打破了第一步,他们进了乌拓岭内。
其次,东邦多了个昭珠。
本把他当做最大变数,梁安将他把东邦军调理得井井有条俨然有青州军风气一事看得过重,如临大敌。
对昭珠似乎全然了解梁家人军事作风的现实吓到,梁安惴惴不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束缚住,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如何改变自己的作战格局。
很难。
这是自幼习来,在日复一日教学演习实战中得来的,刻在脑袋里,流在血脉里,即使有朝一日连自己名字都忘了,可肌肉记忆会指引他往左往右。
若只是小小改动变化,或许可以,若要彻底改变战术,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同颠覆一个人的人生。
所以那时意识到昭珠或许掌握了他的打法之后,梁安慌了。
可此刻的梁安把怕丢了,他更意识到一件从未想过的事。
如果东邦军变成了青州军,那么优势,果真在东邦吗?
梁安回答自己:不是。
最了解青州的人是梁安,最懂青州军的人是梁安。
用青州军法训练东邦军,当然是优势,但若遇到一个远比东邦人更了解青州的人,看东邦便如照猫画虎,东邦用青州打法对付梁安,本质上岂不如同自断一臂。
他们或许从青州学了些皮毛去,才打得毫无准备的梁安节节败退,与此同时,也告诉了梁安最简单的解法。
那么梁安不是在和东邦对战,而是在和梁安对打。
最了解东邦的人,成了梁安,他们已输三成。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东邦骑兵强壮,可他们偏偏和南祁合作,运了海量火药来,在打淮州时已初见端倪,为了对付北赵,火药就在与之接壤的潭州。
初遇,梁安恐慌,直至今日他想,这是东邦和南祁共同为他送来的一份大礼。
托了梁守青无论如何一定养骑兵的福,梁安自幼和马一同长大,他最了解马的习性。
马怕雷声,怕火光。
一旦大批火药炸响,东邦的骑兵优势必定削减,他们再输三成。
避人之长,攻人之短。
“梁兄弟,是不是成了?!”
梁安看见不远处的火光,眼神转而盯着潭州城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不顾身旁已炸了锅,不顾潭州已有了声响,只是在等。
直至那里爬出一个小黑点,梁安的心吊在胸口,等到看见小黑点拉出了另一个小黑点,梁安终于松开手掌。
听着潭州城内足以将城池炸毁的爆裂声,梁安负手而立,看着火药炸成一片的火光,将他脸映清楚。
潭州堆积火药,必定小心防护,即便梁安有心,豁出去不要命了,被发现的风险实在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