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来请梁安。
梁安说:“我本非效忠某一人的瞎子,留在此地,只是陛下眼里的刺。”
赵宴时在笑,眼角跟着一点点弯起来。
“这样很好。”他说。
梁安皱眉。
“陛下,林相已在等了。”
梁安没有反抗,他不是来要说法的,更不是傻到要一个人来掀翻朝堂的,他想总要先把能见的人都见过,问他想问的,听他能听的,其中真真假假的话,即便不能分辨,总比一无所知的好。
他没有害怕。
尤其知道林凇平早已命人四海去寻棠月,他更无所牵挂。
今日死在京都,便是死在他所信赖之人的围剿之中,这原本比战死沙场还更惨烈。
但即便到如今,梁安仍旧在相信,这里没有一个人想杀他。
所以梁安迫切要知道,他们做这些的“迫不得已”,究竟为了什么。
再见林鸿羽,梁安没再愤怒,他选择了接受。
梁安不能改变所有人所有事,只做他能做的,这就是他新学来的一课。
过激过怒,对现有结果不会有一丝一毫动摇。
两人再次对视,梁安先动了,他撩开车帘上车。
这是时隔多年后,两人再次同行。
从青州回到京都之后,这条路他们实在熟悉,两个人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几遍,从将军府到宫门口,再从皇宫中走回将军府。
来回来去,从来都是双人同骑,林鸿羽始终落后梁安半步。
他坚持如此能更稳妥察觉到是否有人对梁安不利。
就算梁安说一百遍,也无法更改他的倔强,只好随他。
他知道,天下间有许多人想要梁安的命,但林鸿羽永远不会。
直到那一日,行经街市。
梁安撩开车帘,从胡同口看见蹲在那里的黑色大狗,它歪着脑袋,只是乖巧等着。
鼻尖一涩,以无法料想的速度蓄上眼泪,让人颤抖着手逃也似的想松开手,但他没有。
经过隋河,对岸的黑色楼塔不得不印在眼里,梁安默默看着,直至看不见的那一刻。
那年八月十五,他们一行人也曾放下手中的河灯,时至今日,究竟谁的心愿得已达成,梁安不知道。
车帘被放下了,梁安想天阙楼的样子,他知曾有大火,但并不清楚当日都发生了何事。
这段日子,梁安太忙了,他在马上颠簸,直至看到罪己诏挂在城墙上,才匆匆赶往京都。
罪己诏出现的时机不对,在顺和驾崩的一瞬间,北赵上下大小城池传遍了。
分明是早有预谋。
是罪己诏,还是他罪诏。
梁安想,这事未必要查清。
可赵宴时究竟哪里来这样大的本事翻天覆地,这本是危及国本的大事,他忽视不得,装不了傻,必得留在京都查个水落石出方才安定。
车停,瑞亲王府到了。
“将军。”
车内的人和车外的人都僵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