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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里的疼,早已蔓延成无边的海。
镜中的自己逐渐模糊,却又在蒸汽散去的刹那更加清晰:脖子上暗红的指印、手臂上交错的抓痕、腿上青肿的淤斑。我伸手触碰镜面,指尖贴着锁骨的凹陷,那里本该是柔软的肌肤,此刻却布满了丑陋的印记,像被恶意涂鸦的画布。“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我低声问,眼泪混着水流进嘴里,咸得发苦。
花洒的水渐渐变凉,我这才惊觉自己在地上蜷了太久,双腿已经麻木。捡起掉在水里的浴巾时,指尖触到毛绒边缘,忽然想起王少给我吹头发时,毛巾擦过耳垂的温柔。胃里一阵抽搐,我猛地捂住嘴,却压抑不住喉间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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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有人把我当作珍宝,而我却觉得自己像件被摔碎的瓷器,再也拼不完整。
走出浴室时,冷空气裹着月光袭来,我打了个寒颤。
王少坐在床边,听见动静立刻起身,目光扫过我裸露的肩膀和腿上的伤,瞳孔猛地收缩。他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我空洞的眼神时,默默拿起床上的毛毯,轻轻披在我肩上。
“姐姐……”
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尾音却在喉间碎成了齑粉。指尖悬在我手臂擦伤处上方半寸,凝滞的空气里,能看见他食指第二节的薄茧在月光下泛着淡红,此刻却抖得像片秋风中的树叶。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迅速收回手,指腹蹭过睡裤侧缝,留下道浅色的痕。
“我重新帮你上药。”
他的喉结重重滚动,转身时带起的风掀乱了床头柜上的纸巾盒。医药箱金属扣
“咔嗒”
轻响,他蹲下来的姿势太过急促,膝盖撞在床沿发出闷响,却恍若未闻。碘伏瓶在掌心转了半圈,棉签戳进棉球堆时用力过猛,带起几片飞絮粘在指缝。
第一根棉签触到伤口的瞬间,他手腕猛地一抖,消毒水在擦伤处洇开小片深色。
“疼吗?”
他的声音突然沙哑,抬头看我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像暴雨前低空掠过的燕群。我还未作答,他已迅速抽出第二根棉签,这次动作轻得惊人,指尖几乎是提着棉签尾端,像在触碰朵带露的花。
锁骨处的淤青被酒精棉轻轻碾过,他忽然屏住呼吸,连带着肩膀都绷成直线。我听见他齿间泄出的气音,混着棉签与皮肤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夜里织成张温柔的网。纱布缠到腰间时,他忽然顿住,指腹隔着纱布按了按结痂边缘:“这里……
当时应该先止血的。”
我低头看他,发现他发顶新生的碎发翘成小卷,后颈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淡粉。这个总把
“没事”
挂在嘴边的少年,此刻却像在处理件稀世珍宝,每根棉签的起落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虔诚,每道绷带的缠绕都藏着未说出口的疼惜。
“好了。”
他说,声音轻得像句叹息,尾音却被喉结滚动的动作扯得破碎。医药箱的金属提手在他掌心压出红痕,大熊的爪子搭在他肩头,毛绒耳朵扫过他下巴,像在替我说句
“谢谢”。
风扇在床头发出老式钟表的嗡鸣,叶片将月光切成碎片,缓缓吹过我刚上过药的伤口。碘伏的气味混着夜风涌来,伤口凉飕飕的,却有细微的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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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愈合的征兆。我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扇叶影子,听着王少在客厅走动的声响:医药箱放在茶几上的轻响,大熊被安置在沙发时的
“噗通”
声,还有他赤脚踩过地板的沙沙声。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