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他吐出的字像冰碴,手腕的晒痕在晨光里绷成一道直线。辫子里的蓝线被他扯得微颤,却在发尾打了个温柔的蝴蝶结。
“你旁边没人吧?”
对方突然压低声音,警惕得像只炸毛的猫。
我猛地抬头看他,晨光正从他睫毛缝隙漏下来,在我锁骨上投下颤动的影。
他回我一眼,发梢未干的水珠恰好滴在我手背上,凉得像块碎冰:“说。”
这字落得极沉,编辫子的手却忽然放缓,用指腹轻轻揉开我发间的打结。
“下午三点,天上人间,青龙的人找我们。”
“青龙”
二字像枚钉子钉进太阳穴,我看见他手腕的晒痕骤然绷紧,指节捏着蓝线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扯断发丝。
我慌忙对着他摇头,裙摆被攥出几道死褶。
他突然停住编辫子的动作,把手机猛地挪到我面前,屏幕亮着未存的号码,光映着他瞳孔里沉下去的黑:“行,我知道了,挂了。”
按下红色按钮的瞬间,指腹在我发尾的蝴蝶结上极快地按了按,像在扣下保险栓。
“老王,你真要去啊?”
我抓住他手腕,触到晒痕下暴起的青筋,像摸到随时会炸开的引线
他的肌肉在皮肤下紧绷如弓弦,掌心还残留着编辫子时的温热,此刻却冷得像块生铁。
他没理我,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穿梭在发丝间,将另一侧的头发紧紧收拢,每一下拉扯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粗粝的指腹刮过头皮,疼得我眼眶发酸。发辫被勒得紧贴头皮,几乎要扯动后颈的伤口,可他专注的模样,就像在捆扎随时会爆炸的炸药。
末了却用指尖在辫梢轻轻揉了揉,像是安抚一头受惊的小兽:“这样甩头不会散。”
那抹温柔的动作与先前的狠戾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心头一颤。
“好了。”
他举起小镜子,镜面映出两条歪扭的麻花辫垂在耳侧,发尾的蓝皮筋倔强地晃着,倒添了几分俏皮。
可我看着镜中自己发红的耳尖,还有他下唇那道梳子留下的齿痕,只觉得这画面带着血色的悲壮。
“这样。。。
至少不会糊在脖子上。”
他指尖在辫梢又蹭了蹭,忽然从口袋里掏出颗荔枝糖,糖纸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含着,甜的压惊。”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的冷硬褪去大半,像是把所有的危险都挡在身后,只留给我最柔软的角落。
我接过糖,触到他指腹的薄茧,应该是常年握械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我的皮肤,仿佛我是件易碎的珍宝。
“换衣服换衣服!哎呀还得带红领巾,怎么跟小学生一样?”
王少踢开卧室门,换上洗得发白的白衬衫,然后弯腰从床底拽出红领巾。
换好白衬衫出来时,我正靠在沙发上,指尖在手机上划动着练习副歌部分。
阳光从阳台斜切进来,在他后颈绒毛上镀了层金,他却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把红领巾往脖子上胡乱绕了圈。
“姐姐,我都忘记了,红领巾怎么系啊?”
他扯着领带结,布料在脖子上拧成疙瘩,像条垂死挣扎的蛇。手腕的晒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红,指缝间还卡着昨天摩托车上的机油。
“你连红领巾都不会系?”我关上手机,“你是怎么当上少先队员的?都已经是写入党申请书的人了!”
“早忘了嘛,”
他把屁股往我这边挪了挪,领口蹭到我肩膀,皂角味混着淡淡的机油香涌过来,“就记得要打个叉……”
红领巾被他揉成团塞到我手里,布料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