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颜色呀?”
“蓝色。”
“就要蓝色的。”
眼影盒在掌心沁出凉意,指腹沾着的粉末抹开时,像把碎冰揉进了眼皮。淡蓝的光泽在睫毛根部晕成薄雾,神奇地消了熬夜后的浮肿。
“眼线笔给我用用。”我轻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自信。毕竟,画眼线对我来说可是一项极具挑战性的任务。我从来没有化过妆,更别提画眼线这种需要精细技巧的步骤了。
手刚触到笔身就猛地一颤,仿佛碰到烧红的铁丝。眼线液笔尖在睫毛根部晃出细小的弧线,墨水晕在皮肤上成了歪歪扭扭的墨点,像谁不小心打翻了钢笔。
“不行不行……”
我把笔往桌上一丢,指腹蹭到的墨渍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有没有眼线铅笔呀?”
话音未落,赵诗雅已经把棕色笔塞到我掌心。笔芯抵着皮肤时传来沙沙的轻响,像冬夜初雪落在窗台上。我盯着镜子里右眼的睫毛根部,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果然,铅笔比液笔好用多了,我集中精力,先顺利地画好了一边的
“燕尾”
眼线,接着又画另一边。虽然两边的眼线有点不一样,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睫毛膏。”
我拔开孙梦的睫毛刷,膏体拉出的细丝缠在睫毛上,刷完对着窗户照:睫毛根根分明地翘着,倒真像小太阳花。腮红扫在苹果肌上时,茉莉香粉雾裹着细小的金闪,把刚才手忙脚乱出的薄汗都盖了去。
“唇彩!”
赵诗雅递来的管身印着亮粉色桃心,拧开盖子的瞬间我倒吸凉气:“死亡芭比粉?”
“你自己试呗!”
她把另一支大红色塞我手里,“嫌粉就叠着涂。”
两支口红在虎口晕成渐变的晚霞,指腹按上唇时,冰凉的膏体突然暖起来。
此刻,镜中的女孩眼皮泛着淡蓝的微光,像揉碎了半片清晨的天空,细细的眼线歪歪扭扭地挑着,没什么章法却透着股不管不顾的野劲,像极了后山上疯长的小荆棘。唇色是将将咬开的荔枝果肉,透着水润的粉,连发梢那两条新旧不一的蓝发带都缠得鲜活起来,旧发带毛茸茸的边缘蹭着新发带光滑的绸面,倒像是一对闹别扭又分不开的小姐妹。
孙梦在旁边
“嘬”
地吹了声口哨:“可以啊肖静!第一次化妆就这么有灵气,不去当化妆师可惜了!”
她指尖点着我眼皮上的淡蓝眼影,“这蓝色晕得跟水墨画似的,比我在视频里学的还自然。”
我凑近镜子,鼻尖几乎碰到玻璃,看着那两道不对称的眼线
——
左边挑得高些,右边压得低些,倒像是故意给眼神添了点狡黠。虽然睫毛膏还有几处没刷开的结块,腮红也扫得左深右浅,但比起刚开始时惨白着脸站在镜子前的样子,此刻镜中的人像是被谁往骨子里揉进了点晨光,连眼角没遮干净的青黑都显得不那么碍眼了。
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发梢的蓝带,新旧两种蓝色在指腹下交错出细微的纹路
——
旧带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蓝,毛边像被岁月啃出的细碎齿痕;新带是饱和度恰好的矢车菊蓝,缎面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两种蓝色绞在一起,如同把褪色的旧明信片与新拆封的色粉笔缠成了结。
“肖静,站起来让我们看看!”
赵诗雅的百褶裙扫过地面。
我扶着梳妆台站起来,连衣裙的蕾丝领口蹭到下巴,转圈圈时裙摆扬起的弧度像朵刚绽开的铃兰,腰间收褶处的细蓝线刺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