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问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府游历,为东州百姓斩妖除魔,此次恰逢扶楹登门,便主动邀请扶楹真人与她同游。
家主院内,谢家三兄弟或正襟危坐,或仰躺在榻上,或板正跪立,围在寒问之身旁听她讲述出府游历遇见的趣事。
寒问之正在讲刘家恶婴的事,刘家婴儿胎死腹中,因不甘愿化作恶灵,吃了孙家孕妇肚中胎儿的魂魄,霸占身体,从孙家孕妇肚子里爬了出来,要钻回刘家那位妇人的肚子里……
谢拥枕在榻上,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见谢九思跪得端端正正,听得入迷,玩心大起,故意用瓜子壳丢他。
“……”
谢九思用手拂掉衣裳上的瓜子壳,瞪他一眼,继续听寒问之是如何收服那恶婴的。谢拥笑眯眯地嗑了一颗瓜子,继续往他身上丢瓜子壳。
“谢拥!你是不是欠打。”
谢九思怒气冲冲地过来制服谢拥,抓着他的两只腕子,抖掉他手里的瓜子。瓜子顿时落了一榻,谢拥看向寒问之,“母亲你看他。”
寒问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并不掺合这两兄弟之间的缠斗,但笑不语。
唯有谢无垠好奇结果:“母亲,那刘家妇人最后怎么样了?”
寒问之敛起脸上笑意,放下茶盏,摇了摇头。那刘家共五口人,死了四个,只留下家中大妹。
她和扶楹赶到时,刘家已是满地残肢断臂,刘大妹怀里抱着一个乌青婴儿,嘴里说着“阿妹不哭”。那小鬼投胎到刘家,刘家用了邪门歪道的法子,可以得知腹中婴儿性别,刘家妇人前两次怀了女胎,坠胎两次,眼看着这次终于要临盆,只因刘大妹指着刘妇的肚子说:“妹妹回来了。”
刘家婆婆起了疑心病,她找人看过了,这胎分明是个男胎!她继续请人来看,被告知此胎不能留,虽然胎象是男胎,内里却是一个小鬼。那小鬼两次投胎不成,若是生下来,恐怕要找刘家算账。
刘家人一合计,狠下心准备落掉那个胎儿。
照理说,月份那么大的孩子,硬拿掉的话,会危及母亲性命。可刘妇那村里有个老妪,不仅会看胎,还会熬制一种药膏。那药膏拿回去冲水喝下,不出几日便能诞下一个死婴。
刘妇哭哭啼啼,在婆婆的骂声中喝下了那碗药汤,当晚就生下一个死婴。刘家婆婆按照老妪嘱咐,将死胎鞭打碎尸,吓退那小鬼,让它去别家投胎去。
谢九思黑着脸道:“若要这么说,那家人也算罪有应得。”他们杀那小鬼三次,又将它碎尸万段,加起来恰好算四条命债。只可惜那孙家的妇人与腹中胎儿,简直遭受无妄之灾。
还好寒问之最后将那孙妇救回来了。刘大妹也没事。至于那小鬼,寒问之和扶楹做法将那刘大妹怀里的乌青胎儿超度了。
谢拥的瓜子落了一榻一地,他从榻上捡了两个瓜子嗑了,忽然问:“刘大妹真的没事吗?”
他慢慢坐起身,乌黑长发从肩头滑落,荡开一股幽香。他把脚踩在谢九思衣摆上,谢九思嫌弃地抓着他的脚腕准备把他掀翻,却听见他说:“刘妇生下刘大妹后,中间曾落过两胎,那个刘大妹除非是个白痴,否则不可能不知道她母亲之前落掉过两次女胎。她既然知道女胎会被落掉,为何还要说出那句‘妹妹回来了’?”
若不是刘大妹那句话,刘家人也不会起疑心,这一胎本该平安生下来的。
那小鬼为寻仇而来,它真的会放过刘大妹吗?
当然,这些只是谢拥的猜测,做不得数。
听了他的话,谢九思满面震惊,连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谢拥把小腿往回抽了抽,一时间没有抽动,与握着他脚腕的谢九思面面相觑。
寒问之则是和谢无垠对视一眼,前者眉头一蹙,缓缓起身:“糟了。”
刘家灭口案就在离谢府不过百里地的石桥子村,刘大妹一事有异,寒问之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要御剑独自前往石桥子村。
谢九思召出自己的佩剑要随她一起去。
谢拥也想去,不过他明白自己去了也是添乱,只能站在最后,拢着袖子眼热地看着谢九思的背影。
若是以往,寒问之必定会为了照顾谢拥的情绪,拒绝谢九思同行。而谢九思被留在家中,一定会与谢拥大吵一架。
今日事急,寒问之怕石桥子村那边生出事端,无暇找借口拒绝谢九思同去,叮嘱一句“多加小心”后便率先御剑离去。
“母亲当真愿意带我一起?”
谢九思见寒问之肯带他去,眼睛一亮,当即往空中一跃,唤出佩剑御剑而起,追在寒问之之后。
留在原地的谢拥倚靠在门框上,光影晦暗,落在他脸上,看不清神情。
寒问之离开后不久,谢拥拒绝了要送他回来的谢无垠,独自一人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房中摆设依旧是离开时的样子,床上的帕子还在,光团却不知所踪。
谢拥轻轻唤光团,等了一会儿不见光团出来。
莫非是睡着了?
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果真在角落里找到了光团。他拿起光团捏了捏,想把它叫醒,问问谢九思的好感度如今是多少了。
可无论他怎么唤醒,手里的肉灵芝始终一动不动,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活气。谢拥在肉芝“肚子”的位置轻轻挠了挠,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