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又拉过他另一只手,发现另一只手上如出一辙,腕上也带着深深的凹痕。
饶是全宗门脾气最好的师兄,见此脸色也沉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从正殿回去时,谢庸的手腕可是好好的。
谢庸摇摇头,稍稍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腕,不料沈度只是看上去斯文,力气却很大,无论谢庸怎么用力都挣不开他的手。
他将无助的目光投向沈铎,沈铎背对着他站在阶上,肩背挺拔,克己剑在日光下泛着乌光。他停下脚步等谢庸跟上来,未曾开口。
沈度握着他的手腕,耐着性子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谢庸不答,望着沈铎的背影,好半天才小声开口:“师兄……”
这声师兄,唤的自然是沈铎。
沈铎转过头。
“师兄。”
沈度单手握着谢庸两只手腕,抬高了些,示意沈铎看他腕上的红痕。
谢庸被动地抬起胳膊,嘴唇动了动,想让沈度放开他的手,又不敢说出来。
除了昨天想要拿回那两枚杏子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从来都不敢将自己的需求说出口,因为他知道,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在意。
那天的事情不了了之,沈度有心帮忙,奈何谢庸不愿意开口。问急了,他只会往沈铎身后躲。
沈度每每想起那场景,都会觉得哭笑不得。
宗门中谁不知他沈度脾性最好,沈铎最不近人情。他们平日里见了沈铎都会想尽办法绕道走,谢庸大概是第一个见到沈铎不躲闪,反而往他身后藏的人。
不同于一定要从谢庸口中问出点什么的沈度,沈铎似乎不在意谢庸回去以后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指点他修行时额外教了一点防身的招式。
谢庸学东西其实很快,可惜硬件跟不上,身体素质差,灵脉空虚,任何招式到了他这里,都只能发挥一点皮毛的威力。
悟性高,资质却差得出奇。
沈度不禁为他惋惜。
谢庸倒不觉得有什么。也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惋惜的话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次,他已经麻木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流过去,谢庸在沈铎身边学习,其他弟子能欺负他的时间就便少了,渐渐的,他身上有了些肉,脸色也不像之前那般苍白。
枯瘦的双手也慢慢养好了,变得白皙光滑,呈现出一种如玉般温润细腻的质感。
他眼里只看得到沈铎,一得空便去沈铎那里待着。沈铎在时,他便温水煮茶,研墨添香,有时沈铎下山历练,他也会过去整理房间,隔几日将被子抱到外面去晒一晒。
或许对沈铎而言,他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谢庸却乐在其中。
时间一长,有人心生不满。
祁一椽已经数日没有见到谢庸,他特意去谢庸寝房中等他回来,从天黑等到天色泛白,都没能等来谢庸。
直到第二日早课,他在长老教习的广场上见到了谢庸。
彼时谢庸已经模样大变,脸还是那张脸,只不过脸色好看许多,冰清玉润,衣衫洁净。抬手时衣袖落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即使隔着远远一段距离,似乎也能感受到那袖口下的浅香。
祁一椽沉着脸盯着他看,谢庸眼里却只有沈铎,连半分目光都没有分给他。
早课结束后,长老叫走沈铎以及四殿首席弟子议事,谢庸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准备回到沈铎的住处把昨晚炖好的汤药温一温。
沈铎外出历练,遇到了棘手的麻烦,带着伤回来的。
得知他受伤,谢庸心中着急,尽管沈铎从容自若,面色也没有什么异常,谢庸依旧赖在他的住处不走,把宗主差人送来的药材用温火慢炖,熬成汤水,亲眼看着沈铎喝下去。
长老叫走沈铎,大约是询问他受伤的事情,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谢庸等了片刻,眼见广场上的弟子走得差不多了,他也要走。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伸来一只手拽住他的后领。
谢庸被迫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到的是祁一椽的脸。
祁一椽的面色非常难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问他:“昨晚在哪儿,为什么没有回寝房?”
谢庸没有说话。
——可他方才还对沈铎笑了。
祁一椽攥在他衣领上的手收紧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充斥在他左胸腔内,他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昨天晚上,你在沈铎那里,是不是?”
“你,你简直是不知廉耻。”